第二十八章 局
“宁安……”
“叮！回忆探索功能使用完毕。”
姜念迷迷糊糊中感觉嘴里包了一口苦药，腹部是撕裂的疼：“洛楚楚?”
给姜念喂药的竟会是洛楚楚，女子端着碗，坐在床边，一脚搭了上去：“开心不开心?本公主亲自喂你吃药！”
姜念心里却如明镜一般，她受了伤，晏知离能把她救回来就算不错了，还能指望他给自己喂药?想来是晏识安打算喂自己吃药，这公主殿下自然是坐不住了，自己领了这差事儿。
“我主子呢？”姜念用手肘撑了起来，朝外边儿瞧了瞧，并未发现晏知离的身影。
洛楚楚哼道：“他把你抱回来之后就同五公子出去了。”
“他抱我回来的?”姜念一惊，晏知离那么爱干净的主儿，竟会抱她？
洛楚楚刚想答话，猛然一下站了起来：“你！你是不是想要飞上枝头当凤凰？”
“什么？”姜念对于洛楚楚这一句没来由的话，倒是晕了头。
洛楚楚惊呼：“晏知离，燕南的六皇子，还在西夏时我就听说了，虽然一事无成，可奈何一副好相貌，女子皆想嫁给他，可他身边一个女子都没有，可他居然还抱你，我就说嘛，那晚我一说你去使美人计了，他紧张的那个样子哟，啧啧。”
姜念愣了愣：“那晚他很紧张？”
洛楚楚又道：“是啊！前一秒还带着笑，我一跟他说了你在宋家，那眼神瞬时就变了，说！你们俩是不是有那种关系？”
姜念看着面前鼓着腮帮的洛楚楚，不禁笑道：“是啊！我就是想飞上枝头变凤凰，怎么？公主喜欢的不是五公子吗？又看上我家主子了？”
洛楚楚脸色有些发红，气冲冲地将药放在一旁：“哼！懒得管你！只要不和识安有纠缠就行了。”
姜念失笑，那日骑射比试时洛楚楚对她可是起了杀心的，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一个易妒小女孩儿罢了。
天色已沉，洛楚楚还是耐心地喂姜念吃完了药，刚要出门时，便撞上了李祁。
“李大人?”洛楚楚先出声。
李祁正声道：“洛姑娘，念姑娘在里边儿吗？”
洛楚楚回道：“受了伤，在里边儿休息呢。”
“那我可否同念姑娘说几句?”李祁很是有礼貌。
洛楚楚猜测应该是同付家灭门一案有关，否则这么晚了，李祁怎会来柳园，便道：“李大人，请。”
李祁进了屋子，便闻着一股股药味儿，未透完的血腥气还漫在空气中，瞧了瞧正躺在床上的姜念：“念姑娘。”
李祁出声，姜念轻轻睁开了眼，靠在了床背上：“李大人这么晚来找我可是有事?”
李祁道：“听闻念姑娘同宁儿去付宅的时候受了伤，我便过来看看。”
姜念冷笑一声：“除了来看看我，李大人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吧。”
李祁愕然，他竟觉得面前的人不像是那个灵动纯真的姜念，一双水波不兴的杏眼却能将他看透。
沉吟片刻，李祁道：“本官来此，还是因为付家一案，念姑娘可有看到那信函?”
女子并未立即答话，只喝了口床边小凳子上放着的水。
“李大人可是来灭口的?”姜念撇开帷帐，朝李祁看了过去。
方才姜念昏迷之时，系统自动启动了回忆探索功能，宁安和李祁的过去，姜念全都了然。
李祁面色一顿，没了先前翩翩有礼的模样：“念姑娘说的这话我可是听不懂了。”
姜念笑道：“李大人，你这一盘棋下的可真是妙啊。”
李祁不语，姜念自顾自地道：“第一次去付宅便遇上了个瘸腿老人，那老人说的话倒也挑不出错处，只一个劲儿地把付家灭门的嫌疑往李大人身上引。”
“后来啊，我们也都以为李大人同付家一案有关，五公子便找了你好几次，可慢慢的，这注意力却转到了宋本民身上，又转到了许涛崖身上，我们却没有再怀疑李大人，想着那位老人应是其他人派来污蔑李大人的，便完全将注意力从李大人身上转开。”姜念说到此，顿了下来。
女子旋即笑了笑：“那老人，深巷的死士，付宅的杀手都是李大人安排的吧。”
李祁“啪啪”地拍了拍手：“念姑娘心思细腻，聪明过人，不过……你可没命将这话说给其他人听了。”
姜念脸上并未露出一丝惧色：“李祁……你真的好狠，狠到骗走了付宁对你的那一颗真心，强暴了付宁的许涛崖也是你派去的，你知不知道，她到了风月馆里，想的都还是你！”
李祁走到了姜念的床边：“怪就怪在她爹付克明身上！若他早些将信函交给我就没有后面的事了，他偏不肯，无奈我只能杀了他们全家，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说话。”
似是来之前做了充足的准备，李祁说话慢条斯理的：“可惜算漏了付宁，她竟会去锦苑成了个歌姬，要不是你的出现我还找不到付宁。”
姜念问到：“既然找到了付宁，你为何不杀了她？”
李祁嗤笑道：“杀?当然要杀，只不过还得利用她将信封拿到手才是，不然这总是埋了一个祸患。”
“你可曾爱过付宁?”姜念厉声问到。
李祁怔然：“付宁于我而言不过是颗棋子罢了。”
“话尽于此，念姑娘，对不住了！”李祁打了个响指，门外一下便来了两个拿着剑的男子。
姜念并未慌张：“李大人杀我还用两个人？”
李祁道：“念姑娘这条命的确够硬，两次暗杀都未果，李某不都不做的全面一些。”
姜念冷哼一声：“李大人以为杀了我还出的去这柳园?”
“这整个柳园都被我的死士所围，你们一行不过五人，你们今天都得死！”
姜念蹙眉，她方才敢那样同李祁说话，那是因为系统已经修复完成，就算李祁对她动手，系统也可以启动防护功能，可李祁却是想将他们一行人全部灭口。
“杀了她！”李祁话声一出，两人提剑便朝姜念走来。
姜念微怔：“系统！使用防护功能。”
还未听见系统的提示音，长剑一旋，白光一晃，两剑齐齐落在了李祁的脖子上。
“李大人，您的口供我已经记清楚了。”男子清雅的嗓音一开口，便让李祁面色一变。
“晏识安！”一男子将黑布一掀，露出了俊美的面庞。
一旁身材更为高挑些的男子本是垂眸的模样，渐渐抬起了头，露出了一双桃花眼，视线落在姜念的脸上。
“晏知离?”姜念出声，却见男子轻缓缓地将黑布摘了下来。
李祁却突然一侧身，避开了长剑，想要朝门外跑去，却被晏识安一把拉了回来。
晏识安虽做了个教书先生，可皇子自小便会练武，想来晏识安那般聪慧的人武功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李大人这么着急是做什么？您的死士虽然武艺极高，可到底不过十几人而已，我呐，便从知府大人手里借了点兵，现在，您的死士已全部被处理干净了，您现在是要去找谁?”
“晏识安！你！你故意的?这是你设的一个局?”李祁鼻子一横，不似从前那般风度翩翩。
晏识安还似往常那般温润：“我曾觉得奇怪，为何像李大人这样才貌皆绝，且仕途顺遂的人却得不到付克明的青睐，付克明从商，地位自是比不上李大人，可李大人两次上门提亲却都被赶了出来，直到今日宁姑娘将那信函拿来。”
李祁正声道：“信函而已，又有什么可稀奇的?”
晏识安一笑：“若无大用，李大人应该也不会来杀人灭口吧，思来想去，应是付克明得了什么不利于李大人的情报，李大人便故意派人强暴了宁姑娘，逼他将宁姑娘嫁与你，好受你操控，可你却未想到，付克明也是个执拗的性子，仍不肯将付宁嫁给你，为了将那秘密埋的好些，你便灭了付家满门！”
李祁突然失笑：“哈哈哈哈！是我灭了又如何？朝廷几次三番的派人前来不也是一样无获?那些个贪官，我稍微用点儿手段便把嘴封的死死的，只是没料到啊，进了你的局！皇子便是皇子，这眼放得也比旁人更远呐！”
晏识安道：“李祁！付家满门五十二口人，皆死在了你的手下，你可知罪?”
“知罪?这昏暗的朝局不是还有多少我这样的人！”李祁话声一毕，旋即迎上了晏识安的长剑，晏识安便是想收剑都来不及，热血喷涌，方才还神气扬扬的人瞬时倒了下来。
血腥气本就未散的厢房，又平添了一股浓烈的铁锈气，漫漫无边的黑夜终在那付家一案上落下了一墨点。
……
“来来来，小女子敬各位一杯。”宁安两颊攀红，一双狐狸眼妖媚多情，半褪的袖衫微敞，恰可见女子精巧的锁骨。
晏识安侧过头去，今日付家一案终明了，宁安也从李祁的府上被救了出来，出于礼貌，宁安便说好要宴请大家一番，却没想到是来了这锦苑。
洛楚楚，晏知离，晏识安皆是皇家的孩子，在这花楼里多少有些不自在，只姜念一人同宁安说话：“宁姑娘，别敬了，你都敬了好几杯了！”
姜念将宁安拿着酒杯的手按了下来，却发现女子眼角带泪，哪里有半分家仇终破了的欣喜?
“哼，我敬了那么多杯，也没见你们喝呀?”宁安嗔怪道。
姜念扶着宁安摇摇晃晃的身子，从桌上随便拿起了酒杯，举起道：“来来来！我陪你喝！”
姜念酒杯方碰到粉唇，手中却一空，一抬眼才瞧见酒杯已经到了晏知离手上。
男子冷眼瞧了瞧姜念道：“你受了伤不准喝酒，我才懒得再顾及你，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才是你的侍卫。”
姜念挑眉答到：“是是是！绝不拖累我家主子！”
“就知道他没这么好心！”姜念心中冷哼。
宁安凑到了姜念面前，媚眼一闪：“不就仗着背后有人吗？不喝就算了！”
宁安又自顾自地喝了起来，姜念便是拦也拦不住，到了最后也只能作罢，任凭宁安发着酒疯，说着胡话。
此时晏识安突然开口：“父皇传来消息，说是让我们继续前往杭州去查一查军火走私一案，据李祁的属下说，那封密函应该同参与军火走私的人有关。”
“杭州?”
“杭州?”姜念和洛楚楚同时出声，洛楚楚睨了姜念一眼。
姜念马上绽了个笑：“杭州，我还从未去过呐！听说那钱塘自古皆繁华，比这金陵更为柔雅呐！”
“你很喜欢杭州?”晏知离出声，姜念这才将头转向了男子，男子总爱穿那一身黑衣，将本该阳光的外貌添了些阴色。
姜念回道：“杭州风雅灵秀，我又素来喜欢那水乡，自是想去玩玩儿咯！”
洛楚楚却一拍桌子：“姜念我们去杭州可不是去玩儿的！是去查案子的！”
姜念疑惑：“那方才洛姑娘又是再激动些什么？”
洛楚楚支支吾吾道：“我……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说白了就是喜欢嘛！”姜念大笑了起来，却并未注意到身旁一道炽热的视线。
“你！”洛楚楚一指，随即坐了下来。
却听晏识安道：“楚楚，我已经将你来金陵的事告知给了你兄长，恐怕你不能同我们前去杭州。”
“什么？晏识安，你怎能这样?”洛楚楚一气之下，直呼了晏识安的大名。
晏识安却不见愠怒：“你身为公主，身份尊贵，不能同我们做这些危险之事。”
洛楚楚高声道：“我都不在乎你还在乎什么？我不管！我必须去！不然，不然我就死给你们看！”
“来来来！这是簪子，公主拿去自尽用吧。”宁安从头上取下了一根金簪，递给了洛楚楚。
洛楚楚脸上一红，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只得气冲冲地和婢女跑了出去。
姜念拍拍宁安的肩，笑道：“你可把人小姑娘弄羞了呢！”
女子爽朗一笑，明眸弯弯，皓齿蛾眉皆显于面上，每一处五官都有一份恰到好处的稚态，像是秋日最为红艳的枫叶般绚烂。
“对了，五公子，你可有同那知府说，让他彻查万姨娘家和宋本民一家的案子？”姜念突然想到了万姨娘。
晏识安轻声道：“蒋大人今日便着手调查了，那宋本民因着财力，这些年欺压了不少百姓，如今得了御令，想必宋本民也威风不了多久了。”
“那就好，我可是答应了那万姨娘要替她翻案呢，现在看来，那宋本民在付家一案中，完全就是被拿来挡刀的嘛！还有那许家亦是如此。”姜念吃了口紫米糕。
晏识安轻笑：“念姑娘的确聪明，那日我们并未同你商量，你却将整件案子几乎都看透了，实在是佩服。”
姜念扬了扬下巴：“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属下。”
姜念余光瞥见晏知离正朝她看来，便连着晏知离一起夸了起来。
晏识安目光扫了扫面前的两人，笑道：“也对，我六弟人中龙凤，这随侍又会差到哪里去呢？”
却听男子懒洋洋的开口：“什么时候你晏识安也学得了个谄媚？莫不是和我这小随侍待久了？”
“这火气够重的呀，赶紧跑！赶紧跑！”姜念一把抓着宁安，便往二楼跑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