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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如风夫人

他身体一僵,嘴唇微动,可终究什么也没说。

  她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扯着嘴强颜欢笑:“别紧张,跟你开玩笑的,早点休息吧。”

  回到木屋,她躺在床上,再也睡不着了。她像喝醉酒一般,似醉非醉,似醒非醒,仿若一切都不真实,但难受却是那般的真实,那般的刻骨,她觉得好难受,好难受……她怀着满腔热情,去捕捉她的爱情,可是,终究是飞蛾扑火……她知道,她又一次失去了他……

  清晨,她洗漱完毕,推开门准备出发。却见他坐在昨夜篝火的地方,篝火烧了一夜早已成了灰,他就那样坐在燃尽的篝火边,如同一尊雕像。见她出来,他才起身默默的牵上了马,跟在了她的后面。

  她分了他一个馒头当做早饭。她自己也拿起一个啃了起来,昨日还香软可口的馒头,今日却硬石头,啃在嘴里,味同嚼蜡……可是,她还是硬生生地将馒头吃完,她一向能忍……

  “我来骑吧。”

  “你手臂好了?”

  他点点头。

  他飞身上马,还是那般潇洒飘逸……却是那般遥远……

  他向她伸手,她却摇摇头,自己翻身上了马,坐在他身后。

  他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微微愣了愣,便收了回去。他没有马上驱马,他在等,等她环上他的腰,这样她才会安全,但他,等来的确是一双抓住自己腰侧衣袍的手……

  他叹了一口气,纵马前进。

  这一次,他们走得很快,黄昏时分便到了凤都。

  凤都城门外,夕阳下,他对她说:“到凤都了。”

  她点点头。

  他说:“少诚他们明日便到,你在明来客栈等他们。”

  她点点头。

  他说:“客栈住宿和饭钱我已经付钱了。”

  她点点头。她不知道他一直与她在一起是如何办到的,但她知道,他一向神通广大。

  他说:“保重。”

  她点点头。

  他将一个手绢放到她手里,说:“再见。”

  她亦点点头。

  他牵着马走了,就这么往夕阳的方向走了。一人一马一苍穹,渐渐消失在夕阳里,像飞来又归去的大雁,不留下一点痕迹……

  他总是这样,突然地出现,又出然的消失……她早已习以为常。

  她看着远处的苍穹,她莫名地觉得孤单……他们朝夕相处这么久,仿佛一世那般久,她无数次畅想,她和他可以这样过一世,可是,天下竟终究没有不散的宴席,他终究还是要走的。他走的很决绝,昨夜她便知道,他会又一次决绝地走,正如他突然的来一般……时至今日,她都搞不明白,他对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份情感,很多次他以为他待她的心意一如她待他一般,可是,更多的时候,她感觉,那是她的一厢情愿……

  她茫然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心跟着他的离开而变得悲凉……分离来的太快,快的她没有一丝准备……手里的手绢还带着他的余温,他却已经不见了踪影。来时还是影双人,现在只有影单形……

  “叮”一个东西从手绢里掉了下来……她定睛一看,是一只耳坠子,她捡起耳坠子,打开手绢,泪瞬间滚了下来……

  她突然握紧手绢,拼命的超夕阳的方向奔跑。

  她一直跑,一直跑,像梦里的那个白衣姑娘一样,为了寻找珍贵的宝贝,在翠绿的园子里奔跑……在苍茫的大雪里奔跑……在熊熊大火中奔跑……

  这一次,不再是梦,而是真真切切的现实,她在苍穹下奔跑,向着夕阳的方向奔跑,向着稍瞬即逝的幸福奔跑……她不要像梦里的女子一般,永远都是错失一步,永远都是追悔莫及!

  这一次,她很幸运,她追上了他……他的背影在苍穹下,多了一些孤寂,还有落寞。

  她以为,他没有她仍然会过得很好,像往日那般云淡风轻、逍遥自在。可是为何,他背影看上去那么的孤单,那么的落寞?

  “小白……”她忍不住对着他的背影呼唤起来。

  他的身体因她的呼唤猛然一震,他背对着她站在了原地……

  她冲到他身后,抱住他,她将头贴在他的背上,像呼唤恋人一般,低声轻唤:“小白……”

  她能感觉到他身体的温度,她还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因突如其来的拥抱而变得僵硬,可是他什么也没有说,任由她抱着他。

  她声音哽咽起来:“小白……我知道是你,我一直都知道是你,我喜欢你……在石榴园便喜欢你……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了……”

  云翊如同僵石一般一动不动地任由她抱着。

  可是,她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发抖,她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清香,是石榴的清香,那夜云翊来紫檀宫找她,她便闻到他身上的清香,只是,她一直没有猜出来是什么味道,直到他从强盗手里救下她,她才惊觉,原来云翊便是小白,小白便是云翊!她的小白,一直在她身边!

  昨夜,她鼓足了多大的勇气,才决定将自己交给他,才决定如此与他共度余生,可是他竟丢下她跑了……她以为他不喜欢她,所以他才那般几次三番的丢下她……她还以为,他是厌倦她了,怕她纠缠他,所以,他才一直不以真实身份面对她……可是,她错了,她希望她错了……因为,他居然将她在沛城当的首饰全部赎了回来,包括娘临走时送的玉镯子、包括她常戴的发钗、步摇、耳坠,还有他送她的玉钗,那日小贩让他买了送给娘子的玉钗,她没想到,他却一直收着……她更没想到,他偷偷的把她当的首饰赎了回来,一直留到现在……他定然是爱她的,不然,他不会这么细心的为她做这么多;不然,他也不会将那个玉钗一直留到现在……那是要送给娘子的!不然,他不会这么多次奋不顾身的救她、保护她、护送她……

  她抱着他,声音卑微地连她自己都不认识了:“小白,我知道你也喜欢我……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云翊似是被什么惊醒,他猛然掰开她的手,决绝地说:“你认错了,我不是你说的小白。”

  不可能,她不可能认错人,那么熟悉的小白,她怎么可能认错!她又一次紧紧的抱住他,大声争辩:“我不会认错,你就是小白!从你出现时,我便知道!你就是小白!”

  “你真的认错了。”她又一次被推开。

  她抓住他的手臂,不让他走:“你就是小白!你就是!你身上有小白的味道!石榴园的味道……”说到后来,她泣不成声……石榴园,多少次让她魂回梦转的地方,那里住着小白。她爱慕的小白,在她情犊初开的时候,突然不见了……

  她的手指又一次被他一根根掰开,他看着她坚定而决绝:“我不是小白,你认错了!”

  她抓住他的衣襟,掏出他的葫芦埙,与自己的玉葫芦放在了一起,大声争辩:“你看,你的玉葫芦和我的玉葫芦除了大小不一样,其他地方一模一样,你说你不是小白?你就是小白!”

  云翊夺过葫芦埙,“啪”地一声摔到地上,大声质问:“你还有什么证据?拿出来呀!”

  南今夕瘫坐在地上,手足无措的捧着一地的碎片泪流满面。突然,猛地扔掉手中的碎片,从地上爬了起来,她举起自己的玉葫芦,义愤填膺:“你摔了你的葫芦埙又如何?我还有我的玉葫芦!这个玉葫芦就是小白送的!跟你破碎的葫芦埙一模一样!你就是小白!”

  云翊一把夺过玉葫芦,猛地摔到地上,气急败坏地说:“玉葫芦也没有了,我可以走了吗?”

  看着一地的碎片,南今夕蹲在地上泣不成声。

  云翊却视若罔闻,他翻身上马,扬起马鞭驰骋而去。

  突然,她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飞蛾扑火般扑向了云翊……她要拦住他,她不能让他离开,她不要与他诀别!

  马从她头顶飞了过去……

  她如一摊泥一般瘫倒在地上,首饰撒了一地,血顺着她的额头渗了出来……

  云翊大惊失色,他疯了般才马上跳了下来,双手因紧张而颤抖,他抱起她悲痛欲绝:“你为何这般执着?”

  她抬起手,轻轻的抚摸他的脸,隔着面具,她能感觉到他的眉眼、鼻梁和呼吸,和小白的一模一样,她痴痴地笑了:“我知道,你就是小白,我一直都知道!”

  他看着她悲愤交加:“你怎么这么傻!”

  她木然地看着地上的断钗:“小白……你送我的玉钗断了……我是不是做不了你的娘子了?”

  ……

  南今夕醒来的时候,柳云和少诚都守在旁边,二人看着她,一脸的焦虑。

  柳云问:“小姐,你感觉如何?”

  她扫了一下房间,房内除了他们二人,再无旁人……她心如死灰……终究他还是走了……

  柳云似是看出她的心事,说:“小姐是在找云公子吧,他昨日说还有要事,已经离开了。”

  她摸了摸头,头上缠着纱布,她感觉有点晕。

  柳云见状,又说:“小姐,不要担心,你受的是皮外伤,因为是伤在头上,可能会有点发困,不过将养两日便没事了。”

  她点点头,闭上眼睛,翻个身便又睡着了。

  她养了五日,才有点精神。

  这日,她坐在客栈二楼的雅间用膳,窗外突然响起了一阵马蹄声,还有马车轮子压在马路上发出“咕隆咕隆”地声音,这时客栈人头涌动,只一瞬间便都凑到窗边,她听到有人在喊:

  “如风夫人!”

  “是如风夫人的马车!”

  ……

  她走到窗前,只见窗外大批侍卫骑着高头大马护送一辆豪华的马车往东赶去。

  “如风夫人定是去安华寺祈福去了。每月初五,她都会去安华寺祈福!”

  一人说:“如风夫人可是凤国最风光的女人了。你看这仗势,一点都不比王后差。”

  另一人说:“可不是,她可是王上最宠爱的夫人,只可惜没有一儿半女,若有个子嗣,只怕王后宝座都是她的。”

  ……

  南今夕突然想到她来凤国的目的是投靠如风夫人。她从未听娘提起过如风夫人,但娘却直接让她投奔如风夫人,可见如风夫人与娘的关系匪浅。

  娘说如风夫人见到信物必会收留她,可是,如风夫人涨势这么大,只怕难以见到她,只是娘交代信物只能给如风夫人看,自己没见她之前又不能出示信物,如此怕是靠近不了凤国王宫,今日她出府去安华寺祈福,或许是个机会……

  云翊走时给他们留了一些盘缠,够用好几个月。用过早膳,她换了一身衣裳,戴上面纱,同柳云和少诚租了一辆马车,便一起直奔安华寺。

  到了安华寺,她才意识到,事情没她想的那般简单。安华寺因如风夫人的到来而封寺了!如风夫人身份果然尊贵!只是,如此她要如何才能接近如风夫人了?

  他们想要找到安华寺防备最薄弱的地方翻墙进去,可是他们围着安华寺转了一圈,才发现,安华寺外五步一守,十步一岗,他们根本就没有机会靠近寺院。

  如此他们便在安华寺外守了一日,黄昏时分,如风夫人又浩浩荡荡地回王宫去了。

  他们连个近身的机会都没有。

  第二日,她经多方打探才得知如风夫人并没有住在王宫,而是住在离王宫大约几里外的月府。每月,如风夫人都会在王宫住上一段,其他时间她都会住在自己独立的府邸。放眼天下,没有哪个王族女人能有这样特殊的权力,南今夕暗自感叹,如风夫人果然是凤国最为风光的女人。

  南今夕来到月府门口,守门侍卫一听他们是来找如风夫人的,便问有无请柬,侍卫见他们摇头,便直接将他们轰了出去。

  一连一个月,南今夕想方设法想要进月府,却连靠近如风夫人的机会都没有,盘缠却是越来越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