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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酒后真言 

一顿饭吃了大半个时辰。南今夕日常酒量不差,此次特地控制着,只喝了平时六成的量,按理说不会有事,可是起身时,她才发觉头晕得厉害,她怕醉酒闯祸,强忍着头晕,匆忙跟公皙凌和湘公主告辞,然后又匆忙地往紫檀宫走。她走得很快,走到后来竟跑了起来,她一心想快速离开此地,快速回到紫檀宫。她一路向前,跌跌撞撞地跑啊跑,跑到一处假山处,实在支撑不住,头一歪便趴在了一棵树上。 

  好晕,从未有过的晕!

  她重心不稳的斜靠在树上,远远地,竟看到南思询向她走来,她以为看错了,揉揉眼睛,再看时,南思询已经越来越近,真的是二哥!她顿时笑开了花,一手抱着树干,一手挥舞着冲南思询招手:“二哥,我在这里……”

  待他走得足够近了,她便一把抱住他的手臂,眯着眼睛笑道:“哈哈,抓住你了,你跑不掉了!” 

  公皙凌身体僵了一下,本能地想要推开她,她却像膏药一样抱着他的手臂不放,嘴里还呢喃着:“二哥,我头好晕,快带我回家。” 

  这样的亲近让公皙凌很不舒服,他将她推到树旁,想要让她靠着树好好站着,可是南今夕却凑到他面前,抬起头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怅惘的看着他。他以为她恢复了一丝理智,正准备松一口气时,却突然愣住了,因为她突然拿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脸,说:“二哥,几日不见,越来越俊了!”她竟然拿手拍打他的脸!从小到大无人敢这般待他!

  他双眼冒火,可是,还不待他发作,她竟用手臂圈着他的脖子,自顾自的爬到他背上,嘴唇贴着他的脖子,声音异常的委屈:“二哥,我好想家,背我回家好不好?”她手细滑却很有力量,牢牢地圈着他的脖子不给他甩开的机会;她的呼吸很轻,带着温润的湿意有一下没一下的喷在他的脸上,她的嘴唇很薄却像松脂般奇异温软,透过了他的衣服贴在他的脖子上……许是喝酒的缘故,公皙凌只觉浑身燥热不安。 

  这一次他没有甩开她,而是将她背了起来,取了一条僻静的小道,将她带回紫檀宫。 

  紫檀宫像闲置的宫殿一般空无一人。 

  公皙凌背着南今夕一路畅通无阻,只眨眼工夫便来到南今夕房间,袁玉辰早已在此等候多时。袁玉辰一脸震惊的看着公皙凌,在他的印象中,他没想到他会背着南今夕进来,也只是刹那的震惊他便恢复了正常的表情。

  袁玉辰说:“殿下,都准备好了。” 

  公皙凌点点头,将她放在床上。 

  袁玉辰关上门:“醉了?” 

  公皙凌点点头。 

  袁玉辰将一颗药丸递给公皙凌。 

  公皙凌拿着药丸看了看:“这就是‘真言’?” 

  袁玉辰点点头:“酒后吃一粒‘真言’,她定是有问必答。” 

  公皙凌捏住南今夕的下颚,将药丸塞进她的嘴里,见她吞下了药丸才问:“月臻在哪?” 

  南今夕虽闭着眼睛,嘴巴却不受控制起来:“不知道。” 

  “你认不认识月臻?” 

  “不认识月臻,只认识月至秦。” 

  袁玉辰好奇的问道:“月至秦是谁?” 

  “月至秦就是月至秦。” 

  公皙凌嘴角抽了抽,继续问:“你的《夕月如雪》是真是假?” 

  “假的。” 

  “你有没有真的《夕月如雪》?” 

  “没有。” 

  公皙凌皱眉:“酒后真言是不是真的有效?” 

  袁玉辰信誓旦旦地说:“殿下,千真万确。我是找了十个人试验过的,酒后吃下真言立刻酒后吐真言,待醒来便会忘得一干二净。故而才叫做‘酒后真言’的!” 

  公皙凌突然问:“你知道月如雪么?” 

  “不知道。” 

  “你认识月如霜么?”

  “不认识。”

  公皙凌像是松了一口气:“如此看来,她确实不知。” 

  “殿下,酒后真言只有一炷香的效果,要不要问点别的有用信息?” 

  公皙凌坐在一边,摆手道:“你问吧。” 

  “你大哥有何秘密?” 

  “他要成亲了。” 

  这不算说明秘密了,上京怕是无人不知她大哥要娶谢家小姐。 

  袁玉辰接着问:“令父有何秘密?” 

  南今夕咂咂嘴:“宠爱娘亲。” 

  ……

  “看来是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公皙凌看了一眼沉睡中的南今夕拂袖而去。 

  昭阳宫内,袁贵妃手执剪刀,正在修剪一盆松柏。 

  公皙凌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笑道:“母妃的技艺越发精湛了,您修剪的这盆五针松枝干刚俊挺拔有顶天立地之势,枝蔓葱葱郁郁却又不失柔性,您这技艺宫中怕是无人能及了。” 

  袁贵妃嗔道:“马屁精!” 

  说完,扫了一眼随侍宫女,待宫女们退出殿内,袁贵妃问:“可有收获?” 

  公皙凌摇摇头。 

  袁贵妃剪掉一根松针,随手丢盘里:“‘酒后真言’都没有用?” 

  “她可能真的不知道月臻的下落。” 

  “那曲子难道有假?” 

  “是假的。” 

  袁贵妃将剪刀搁在盘中:“曲子我看过了,跟当年……不可能全是假!” 

  “确实奇怪,她没有见过真的曲子,但为何能弹出部分真的内容,这一点我也搞不明白。” 

  “你舅父那边可有眉目?” 

  公皙凌摇摇头。 

  “让你舅父接着查。” 

  公皙凌点点头,又道,“南家小姐要不要送回去?” 

  “既然进来了,就不着急送出去了。”袁贵妃皮笑肉不笑地说,“她是唯一的突破口。况且她父兄不是都油米不进吗,拘着她也算一个筹码。” 

  公皙凌有些担忧:“无缘无故地拘着,时间长了会不会留下话柄?” 

  袁贵妃轻声笑道:“若想不留话柄还不容易,多拘几个进来给她作伴不就成了?” 

  公皙凌皱眉:“母妃的意思是?” 

  袁贵妃信步走至公皙凌面前,微微一笑:“吾儿出类拔萃,也该有个体己人了” 

  “母妃指的是……” 

  “母妃会多选几个标志姑娘进来,凌儿好好相处,凌儿也到了适婚年龄了……” 

  公皙凌大惊:“母妃!” 

  袁贵妃打断他的话:“凌儿已经十九岁了,对男女之事总是不上心,母妃如何安心?”她拍拍公皙凌的肩道,“母妃给你挑的无论是家世、样貌还是才华都是一等一的。凌儿这么出类拔萃,能配凌儿的也必定是最好的!” 

  公皙凌有点措手不及:“母妃,月如雪一直没有下落,待找到月如雪再谈论婚事也不迟……” 

  “母妃知道凌儿心不在此,所以这一次母妃会为将你正妃侧妃良弟全部挑好,以后凌儿便不会再为此事烦忧了。至于月如雪的事,有你舅父追查就行了。你好好跟姑娘们相处,有心仪的便告诉母妃。人生太过漫长,总的有个体己人伺候左右,母妃才能安心。” 

  公皙凌心知此事已尘埃落定,但他忍不甘心的挣扎道:“母妃,我真不想这么早就定下亲事!不如再等两年?” 

  “这事就这么定了!”袁贵妃拂袖而去。 

  第二日醒来,南今夕完全只记得自己在湘公主的宫殿里吃了酒,完全不记得后面的事了。而湘公主却突然喜欢上了南今夕,这两日她天天找南今夕一起玩耍。南今夕跟湘公主也就逐渐熟络起来,偶尔,她也礼尚往来的去找湘公主玩耍,一来二去,二人越发熟了。湘公主则改口“今夕姐姐”的乱叫一通。 

  这日,她寻思着去寻湘公主玩,才出了宫门她就发觉时辰尚早,这会儿去找湘公主怕是会打扰到她,于是她便随意在宫里转悠,准备过半个时辰再去找湘公主。她没有目的没有方向的在宫里瞎转,就连走到一条僻静的小路都不自知。

  她沿着僻静的小路一直走,走着走着,她便看到一片石榴园,石榴树长得枝繁叶茂,红灿灿石榴挂在绿叶之中甚为耀眼。

  她顿时双眼发光,她今日可以吃到石榴了! 她提起裙子便往石榴园飞奔而去,却被阿棉一把拉住:“南小姐,我们走的有点远了,该回去了。” 

  南今夕指着石榴园道:“那片石榴树好漂亮,我们进去那转转便回。” 

  阿棉神色顿时古怪起来,她态度决绝的拦住南今夕:“南小姐,我们得回去了!” 

  “为什么呀?” 

  “这……”阿棉面色犹豫,头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请南小姐不要为难奴婢。” 

  听到“为难”二字,南今夕便有了计较。来宫里这十几日,阿棉作为领头宫女官,可是处处为难于她。但她将一肚子怨气埋在心底,和颜悦色的说:“那就回去吧”

  可是,南今夕刚转身便崴了一脚,她蹲坐地上痛的直吸冷气。

  “南小姐你没事吧?”阿棉阿木二人焦急的蹲了下来。

  “我怕是走不了路了”南今夕痛苦的看着阿棉。 

  阿棉稍作迟疑,便对阿木说:“你快回紫檀宫将木撵带来。” 

  阿木点点头转身就跑了。 

  现下虽然已是深秋,但今日天气异常好,太阳也异常的毒。南今夕擦了把额头的薄汗,指着几米开外的一株玉兰树道:“阿棉,好热呀,快去帮我摘几片叶子挡挡太阳吧。” 

  阿棉又迟疑了一下,她看了一眼南今夕额头上的汗珠,便起身往玉兰树走去。 

  南今夕趁阿棉走远的间隙,猛然从地上爬了起来提起裙子就往石榴园跑。 

  阿棉摘了叶子刚转身,便见南今夕冲进了石榴园。她顿时大惊,丢了叶子便朝着石榴园飞去,虽然阿棉武功比南今夕高,但她错失了时机,她到石榴园时,南今夕已钻了进去不见了踪迹。 

  她心急如焚的守在石榴园外不敢进去,只得跺着脚在石榴园外打转。 

  石榴园的石榴树都有些年头,树干以下似有人修剪一般,整整齐齐,树干以上却枝叶繁茂,似一张网遮住了下面的秘密。阳光从树叶中钻出来,打在红灿灿的石榴上煞是好看。 

  南今夕一扫来之前的烦闷,像只放飞了的小鸟,欢天喜地的在园子里乱窜,恨不能翩翩起舞。 

  来了石榴园,不吃石榴岂不可惜。她挑了一个熟透的大石榴,边吃边转悠,她要找园里最大熟的最透的石榴送给她的好朋友湘公主。 

  转着转着,她便找到了她心目中的大石榴树,她看着眼前的这棵石榴树,两眼发光:好大的树!只见面前这棵石榴树如参天大树一般,拔地而起,傲视全园。树枝像一把雨伞从上到下散开,伞的边缘与其他石榴相接,一个个硕大的石榴挂在枝叶上,光芒四射。树旁边郁郁葱葱的长了很多小的石榴树,像篱笆一样将石榴树一半的圈在外面,一半围在里面,就如同孩子一般伏趴在石榴树身边。 她看不明白石榴树另外一半的景象,但她却不愿放弃爬上树去摘石榴的机会。

  她丢掉啃了一半的石榴,抓住树干便往上爬,不一会就爬了上去。虽然武功不咋地,爬树还是可以滴,她暗暗自喜。她摘了几个大石榴,用裙子兜起来,继续往前爬。 

  爬着爬着,她竟看到一个院子,她吃惊的看着院子,这个院子正好在她所在的石榴树下,院子被小的石榴树做成的篱笆包围在其中,怪不得她看着那些小石榴树像篱笆,原来真的是篱笆,而篱笆内竟藏着这样一个院子!

  更让她吃惊的是,院中坐着一位白衣男子,男子二十来岁,正闲散地斜靠在藤椅上看书,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说不清的飘逸潇洒。 

  南今夕痴痴的看着院中的白衣人,突然,她的手臂一阵酸痛,然后她便尖叫着从石榴树上滚了下来。 

  她听到呼呼的风声从耳边掠过,心想,这下可要摔成肉泥了。然而,落地时她竟没有任何疼痛感,她低头一看,原来自己正趴在一个灰色的软垫上。她的余光扫到一双白色的靴子,南今夕猛然抬头,便看到白衣人的脸,好英俊的一张脸!眉如墨画,目若朗星,面如冠玉……世间最好的词语都不足以形容他的美貌,这样的面孔怕是要将世间的女子都比了下去,令她感叹的是他浑身上下竟没有一丝女子之气。

  南今夕轻咳了一声连忙爬起来,讪讪地拱手道:“兄台!打扰了!” 

  公皙翊微皱眉头,他抬起左手,娴熟的翻了一页。 

  作为误闯他人私宅的不速之客,南今夕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她收回手,顺手捡起地上的软垫,放在白衣人旁边的藤椅上,竟然刚刚好!难道刚才是他特意丢了软垫去救她的?想到此处,她心存感激,拱手自我介绍:“我叫南今夕,‘今夕何夕见此良人’的今夕,你叫什么名字?” 

  公皙翊并未作答,似面前无人一般全神贯注地看着书。 

  南今夕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递给白衣人,讨好道:“兄台喝点茶?” 

  白衣人又翻了一页。 

  她讪讪的收回茶杯,送到自己嘴边喝了一口:“好茶!” 

  随后,南今夕捡起地上的石榴,整整齐齐地码在桌上,然后拿起一个石榴便开始剥了起来,她一边剥一边吃,吃了两口,又觉得自己一个人吃甚为不妥,明知白衣人不会理会她,却还是象征性地问了声:“公子要不要尝一尝……不要?好吧!我自己吃啰!” 

  于是,她边吃边在院中晃悠。这个院子真是雅致,虽然总共不过三五间房,但布置却比她住的紫檀宫要精致很多。主人似很喜欢石榴一般,院中种着各种形态的石榴树,婀娜多姿,不比那盆栽松柏差。 

  南今夕转了一圈又来到白衣人身旁,只见白衣人斜靠在藤椅上,右手闲散的半举着书,举止投足间,透着股从容,说不尽的优雅洒脱,她竟看的有些痴了。 

  这时,白衣人突然咳嗽起来,剧烈的咳嗽连带着身体跟着颤抖。 

  她慌忙跑过去,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你没事吧?” 

  公皙翊越咳越猛,似要将肺咳出般,脸亦憋得通红。 

  南今夕连忙倒了杯茶,送到他嘴边:“快喝点茶。” 

  他扫了一眼南今夕,端起茶杯浅尝一口,然后再稍稍调整了一下呼吸,之后咳嗽减缓,但他的脸色却异常苍白。 

  “你脸色不大好,要不要找个大夫给你看看?”南今夕关切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