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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秋日泛湖

“什么东西?”公皙翊扫了一眼画卷漫不经心地问。

  南今夕红着脸说:“拿了你的玉葫芦,送你一幅画权当回礼。”

  公皙翊放下手中的书,纤细的手指拿起画卷,轻轻地打开画卷的盖子,再取出画卷。南今夕见他缓缓展开画卷,她的心突然飞快地跳了起来,她猛然跑过去,按住他的手道:“我还有事先回去了,待我回去后你再看吧。”说完她便爬上石榴树仓皇而逃。

  看着她仓皇而逃的背影,公皙翊嘴角淡出了浅浅的笑意。他缓缓打开画卷,对着画卷看了许久,才关上画卷,若有所思地看着面前的石榴树。

  “三叔。”

  一道灰影闪过,只一刹那,一个灰衣中年人便出现在他面前。

  “你说凤国的青连郡王也中的‘英年’之毒,他或许有解毒之法?”

  “不错。我们追查他的身份才发现他竟然是如风夫人的独子,如风夫人将他寄养在靖王府大概是为了掩人耳目吧。”

  “从上京到凤都最快要多久?”

  “殿下骑上汗血宝马,半月便可往返。”

  “好,现在便起身。”

  “再过不到两个时辰城门便要关了,殿下不如再休息一日,养精蓄锐?”

  公皙翊态度坚决:“立刻出发,早去早回。”

  “好,我现在就去收拾行李。”

  “我有暗卫保护即可,三叔这次就留着宫里。”

  三叔大惊:“殿下,不可!”

  公皙翊将画卷装进画桶:“我心意已决。三叔就留在石榴园,若她再来,暗中保护她吧,莫让别人伤了她。”

  三叔看着公皙翊面色微动,欲言又止,半晌才点头道:“殿下路上当心。”

  这日南今夕正在把玩她向公皙翊讨的玉葫芦,便见阿木匆匆跑来。原来湘公主约她去泛舟。自那些官家小姐们进宫后,她便经常被邀去参加一些莫名的活动,每次她都会问参与的人,只要她知道公皙凌会参加,她便会以各种理由推脱。她将公皙凌与袁贵妃一齐被她划入了危险人物的范畴。

  跟着她久了,阿木也变得聪明了,她将参与的人打听的一清二楚,没有涵王公皙凌。阿木还说,湘公主那边刚好差个人,让她务必去凑个数。她想不明白,现下已经深秋,湖风打在身上虽不似冬日那般寒风彻骨,但也是寒气颇重,为何还有人提议去栾湖泛舟。

  身在屋檐下,她最懂得审时度势了,让她凑数,她就摆正姿态好好凑数。

  栾湖在佘山下,从紫檀宫走过去,有一刻钟的距离。因预料到湖上会很冷,南今夕特地多加了一件里衫。她带着阿木阿娟,绕过假山往栾湖走去,自那日假山坠石后,她再也不从假山旁边走了。她沿着幽静小道往前走,小道的尽头是一扇拱门,穿过这个拱门,再走半刻钟就到约定的地点了。

  南今夕慢悠悠地往拱门走去,刚到拱门,她便见拱门前方的松树下立着一个紫色纱裙女子,女子旁边还站着一个玄衣男子,虽然他们背对着她,她看不清他们的样子,但她觉得这背影很眼熟,只稍作细想她便恍然大悟,玄衣男子正是公皙凌,而旁边那位紫衣女子不是谢荣芷是谁?

  她本能地往后退,欲从侧面绕道而行,这时阿木这个傻丫头居然问:“南小姐怎么不走了?”

  她连忙伸出食指,做了一个嘘的动作,阿木阿娟会意,跟着她偷偷后退到拱门外,准备往侧面绕道而行。可刚转身走了几步,便听到公皙凌的声音:“南小姐?”

  南今夕对自己说,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回应,应了便表示自己看见他们了,在宫里知道秘密是会有危险的,她进宫这段时间,本来已经够麻烦了。南今夕假装没听到,提起裙子就跑,跑了几步,便听到脚步声靠近,虽然她只会三脚猫功夫,但以习武之人的直觉,公皙凌已经靠得很近了。

  躲是躲不过了……

  她连忙蹲下,捡起地上的一根树枝,在草堆里戳呀戳。

  很快,公皙凌便凑了上来:“南小姐在干吗呢?”

  南今夕连忙站起来,略带意外地看着公皙凌:“涵王殿下好巧哦!我在帮蚂蚁找窝……”说着,便赶紧恭恭敬敬地向他请了个安。

  公皙凌瞟了一眼她手里的树枝,漫不经心地问:“你找的蚂蚁窝呢?”

  南今夕煞有其事的往四周瞅了瞅:“咦,不见了?”她只得遗憾的丢掉树枝,遗憾地说,“看来只能下次再找了。”

  公皙凌说:“那就顺路一道走吧。”

  南今夕连忙摆手:“不顺路,不顺路。”

  公皙凌问:“你可是有别的安排?”

  南今夕斩钉截铁地说:“有,我要去栾湖泛舟!”

  公皙凌嘴角微扬:“刚好顺路!”

  没有人告诉她公皙凌也去泛舟呀,她还特地问了有哪些人参加的,明明都是一些女眷的,怎么突然冒出个公皙凌?如果知道他去,她打死也不会去凑这个数的!

  南今夕干笑一声,只得点头跟着。才走了两步,她突然眼睛一亮,笑道:“现在天气寒,涵王殿下泛舟肯定会冷,我去给大家准备一点姜汤,晚些时候送过去,涵王殿下以为如何?”

  公皙凌点点头:“南小姐果然思虑周全”

  南今夕暗自欣喜,我怎么这么聪明呢……

  “只是……”

  “只是什么?”

  公皙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早已备了酒,用酒来驱寒最好不过了。”

  “那……要不要再准备点干粮……”

  “干粮就不必了,又不是出远门,况且已经备了吃食。”

  无奈,南今夕只能同行了。

  南今夕转身时,刚好与谢荣芷四目相撞,谢荣芷那张我见犹怜的脸上,似有一丝寒光一闪而过。她打了个寒战,不会就此得罪她了吧?

  一路上,她很想跟谢荣芷说,我不是故意打扰你们独处的,我也想过要躲着的,怎奈这么个场合,实在是躲不过。

  “听说南小姐一月前就进宫了?”谢荣芷柔柔的声音似一阵风轻轻飘来。

  南今夕算了一下日子,居然进宫一个月了!整整一个月!

  她有点悲伤:“确实一个月了。”

  一丝羡慕从谢荣芷眼中闪过,没看错吧,她居然羡慕……

  公皙凌突然问:“感觉如何?”

  “什么……”南今夕有点懵了

  公皙凌很认真的问:“宫中生活感觉如何?”

  南今夕本能地叹了口气,忽又觉得当着公皙凌的面叹气好像不大合适,便满脸堆笑道:“好!”

  “哪里好?”公皙凌又问。

  南今夕低头苦笑,哪里好?没有自由,没有家人,担惊受怕,夹着尾巴做人……她虽心里这么想,但抬头时,她却又换上春光无限好般的笑脸:“说不清哪里好,就是替代不了。”

  公皙凌忍俊不禁:“看来领悟颇深。”

  南今夕苦笑:“确实颇深……”

  谢荣芷浅笑:“南小姐对宫里很熟吧,介不介意给我当个向导?”

  “要说对宫里熟,谁有涵王殿下熟呀?”南今夕谄媚道,“涵王殿下是天之骄子,在宫中长大,是向导的不二人选!”南今夕心想,刚刚无心搅和了你们的好事,现在撮合一番,希望能将功补过……

  谢荣芷很意外南今夕会这么帮她,像她这么一个善于抓住机会的女人,肯定不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只见她浅浅一福,含情脉脉地看着公皙凌:“那就有劳涵王殿下了!”

  公皙凌眉头微皱,他若有所思的瞟了一眼南今夕,默不作声,算是默认了。

  今日来的男丁只有公皙凌和袁玉辰,女眷共四人:南今夕、湘公主、袁玉雅和谢荣芷。吴将军家的孙女,据说因身体不适,没来参加。虽主子有六人,随从倒是不少。公皙凌带了两个宫女,南今夕只带两名宫女,湘公主随从最多,共六名宫女,袁玉雅和谢荣芷各带三人,加在一起二十人整。可一共只准备了三艘小舟,每只舟最多容纳四人,三人最为合适。这可不好安排了。

  公皙凌沉思片刻道:“懂水性的站左边。”

  南今夕挪到左边,然后张大了嘴巴……不是吧,就她、公皙凌、袁玉辰三人会水?连袁玉雅这样厉害的人也不懂水性?

  既然只有他们三人会水,那么自然就由他们三人与其他人组队。湘公主本想跟着公皙凌的,但走到他旁边后又绕了回来,将袁玉雅推上了公皙凌的小舟,自己上了袁玉辰的小舟。结果,就成了南今夕和谢荣芷一组。

  湘公主、袁玉雅、谢荣芷三人不懂水性,便各自带了一名宫女陪同。

  南今夕负责伐舟,她最先上去,谢荣芷在宫女的搀扶下随后上来。南今夕想到谢荣芷的姐姐马上要成为自己的嫂嫂,心里欢喜,便有意讨好:“荣芷姐姐,扶好哦,准备走啰!”她有意不喊谢姐姐,而是喊荣芷姐姐,因为在她心里,谢姐姐只有谢荣兰,那个如兰一般的女子,她未过门的嫂嫂。

  谢荣芷向她点点头,南今夕便将浆抵着湖岸使劲一推,小舟就往湖中划了去。

  南今夕一直没有机会询问家人,这会她有机会单独与谢荣芷同乘一条船,她迫不及待的问:“荣芷姐姐,谢姐姐可还安好?”

  谢荣芷点点头。

  “能下地走路吗?”

  谢荣芷亦点点头。

  “谢姐姐和我大哥的亲事定下来了吗?”

  谢荣芷微微皱眉,随即点点头。

  “是哪日?”

  “冬月十八”

  南今夕算了算,大约还有一月,真希望那日能亲自参加大哥的婚礼,那日谢荣芷也要参加吧?毕竟是自己亲姐姐的大婚。相当此处,南今夕便笑问:“到时荣芷姐姐定要参加的吧?”

  “那是自然,今夕妹妹也是要参加的吧?”

  南今夕有点忧伤:“真希望能参加,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出去……”

  谢荣芷面色微沉,问道:“莫不是妹妹喜事将近?”

  怕是大丧……南今夕哀叹一口气:“一言难尽”

  谢荣芷没有继续问,而是专心的布置起点心来。

  南今夕见她纤纤玉手轻轻推开食盒,取出一碟点心,置于案几上,如葱的兰花指取出筷子,一块块夹起点心,摆成荷花状,然后取出第二碟点心,摆成一叶扁舟状,随后取出酒壶,倒了一杯酒递给南今夕道:“妹妹辛苦。”

  南今夕看着谢荣芷从容不迫的布置点心,暗自心惊,光一盘点心都能做出这等心思,这个女人只怕真如那日假山所言一般心思不简单。她连忙接过酒杯,笑道:“荣芷姐姐在这狭小的舟上,都能随意地将点心布置得如此精致,果然蕙质兰心!”

  谢荣芷抿嘴笑道:“小玩意罢了。”

  南今夕喝了一口酒,好辣,她吐吐舌头:“好辣。”

  旁边的宫女偷笑道:“这酒可是涵王殿下特地准备的酒,名为‘天醇’,一般女子可喝不来这酒……”

  “怪不得这么熟悉”南今夕又喝了一口道,“原来是天醇……”

  谢荣芷闻言给自己倒了一杯,浅尝一口,面上不动神色,手却迅速掏出手帕掩面咳了起来,一连咳了好几声,才道:“这酒怎么这么辣!”

  南今夕哈哈大笑:“本就是辣酒怎么可能不辣?”

  “我偷偷地告诉你”南今夕手放嘴边,故作玄虚,“这酒又叫‘苦尽甘来’,我取的名儿。”

  谢荣芷一脸的不敢置信:“你取的?”

  南今夕将食指收到嘴边“嘘”道,“偷偷取的……”

  “为何叫‘苦尽甘来’?”

  “这酒初入口时,辛辣无比;再喝时,辣中带甜;到最后只剩甘甜,‘苦尽甘来’最适合不过了”

  “你如何知晓?”

  “那日,我陪涵王殿下还有湘公主喝酒,初喝了这天醇便如你这般,辣的嗓子受不了。其实很多人喝这天醇都是这般,喝了一口就因酒辣,便不喝了,我那次是……情况特殊。我一连喝了好几杯才发现了这‘苦尽甘来’的秘密。”

  谢荣芷若有所思地看着酒杯,她不甘心的又尝了一口,还是辣得很,她很不甘心,又尝了一口,还是辣的难受……她用手绢捂着口鼻咳嗽不止,最终还是放下了酒杯。

  南今夕却喝的高兴,她举起酒杯慷慨激昂:“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何以解忧,唯有杜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