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bnovel

第七章 狭路相逢

云翊说:“柳云一进城便被袁玉辰盯上了,袁玉辰将她扣了整整一个下午,黄昏时分,柳云估计怕你一个人在城外不安全,才将袁玉辰引到客栈,想同少诚和吴妹妹一起先接上你再伺机逃跑。但她不知道的是,吴妹妹与袁玉辰原本就认识。”

  南今夕有些吃惊:“吴姑娘和袁玉辰认识?”

  云翊点点头。

  南今夕觉得好笑,他们都是名门之后,自小在上京长的,认识也不奇怪,倒是自己大惊小怪了。她又问:“你怎么一个人……”她想问他为何没有跟他们一起,可是话到嘴边她又停住了,她不想窥探别人的秘密,而云翊浑身都是秘密。

  他似乎听懂了她的困惑,说:“柳云一进城,我便发现她被袁玉辰盯上了,我没见到你心生疑惑,黄昏时分,我见他们一齐往城外奔赶,便猜到你在城外,所以我率先赶了出来。”

  南今夕又问:“柳云和少诚会不会有危险?”

  云翊摇头道:“他们跟着吴妹妹很安全,只是会和他们耗上一些时日罢了”他又问,“他们会不会透露你的身份?”

  南今夕摇摇头:“他们二人言语谨慎,不会乱说的。”

  云翊看着她问:“你还去凤国吗?”

  南今夕点点头。眼下除了凤国,她别无选择。

  “那我便送你去凤国吧……”

  ……

  南今夕有些苦恼,马车没了,马也没了。干粮,还有她的那些瓢瓢罐罐都没了,现在身无分文,如何去凤国?她问云翊:“我们怎么去凤国?难道走去?”

  “从这里走去凤国都城,怕是要走一月有余。”云翊云淡风轻地说。

  走一个月的路,而且还没有干粮、盘缠……南今夕不敢想象。

  云翊将一个药丸递给南今夕说:“这个可以补充体力。”

  说完,他在河边生了一堆火,再捡了一些叶子铺在地上,又将自己的披风解了铺在叶子上,道:“早些歇息。”

  南今夕将披风周围撒了一些蚊药,便靠着披风边缘躺了下来,躺了一会,她闭上眼睛,小声说:“披风很大,云公子可以将就一下,明日还得赶路。”

  云翊一直坐在篝火边,没有动,直到夜里实在被蚊虫叮咬的难受,才背靠着她,在她旁边躺了下来。

  这一夜是她出门以来睡的最安稳的一夜。

  清晨,南今夕在涓涓河水声和鸟语花香中醒来。她从披风上坐了起来,然后便拿眼去寻云翊,她寻了一圈,终于在河边发现他的身影。

  他正在河边洗脸。

  她很想走过去,看看他的真容,但她却迈不开脚步。

  待云翊回来,她才独自走到河边,摘下面纱,仔细洗起面来,洗完她又戴上面纱。河水像一面镜子,将她照的真真切切,她看着河水中的自己,头发凌乱,面容憔悴。

  她取下束发的发钗,乌发瞬间如瀑布般从头上泄了下来,微风拂过,乌发迎风飘扬。没有梳子,她便用手当做梳子,以河面为镜子,认真的梳了起来。

  突然,水面多了一个白衣公子,只见白衣公子手执玉梳,缓缓而来,他走到她身后,举起玉梳小心翼翼地帮她梳着满头地乌发。玉梳的齿子,贴着她的头发,自上而下梳着,一下又一下,有点痒,又有点……她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她只觉得她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她终于忍不住,道:“云公子,我自己来吧。”

  云翊愣了愣,将梳子递给了她,然后转身离去。

  梳好头发,南今夕将梳子还给云翊道:“多谢!”

  云翊却道:“梳子你留着吧,出门在外方便一些。”

  南今夕心知他是好意,出门在外她确实需要一把梳子,于是她毫不矫情地说:“那我就代为保管一些时日,待到了凤国再物归原主吧。”

  二人在树林里摘了一些果子,勉强裹腹,然后便步行上路。

  许是近日朝不保夕,再加上早晨只吃了一点果子没有填饱肚子,才走了两个时辰,南今夕便开始觉得体力不济,她不想让云翊觉得她矫情,更不想耽误行程,便强支着身子继续行走。黄昏时分,她终于忍不住,晕倒了。

  云翊将她扶到路边的一棵大树下,喂了她一些水,又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休息了一会,她才悠悠转醒。云翊定定地看着她:“以后有我在,不要逞强,知道吗?”

  她像中了魔障一般,看着他点点头。

  果然,大树底下好乘凉!那会,在烈日下行走,她热的面色微红,汗珠只淌,这会在树下,她竟觉得微风拂面,甚是凉爽。

  凉爽?她大惊,连忙用手去摸面纱,摸到的确实自己真真实实的脸,面纱早就不知去向。

  云翊将面纱还给了她:“你近日舟车劳顿,身体虚弱、呼吸不稳,若继续面纱遮面,容易引起气息不足。过些时日,待身体好些了再戴面纱吧。”

  她早就知道他认出了她,她也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二人心知肚明,却一路墨守成规。如今这样也好。她早就厌倦了这碍事的面纱,现在摘了,到觉得重新入世般自在。她将面纱收了起来,失落地说:“看来步行去凤国,是行不通了。”

  云翊问:“你很想去凤国?”

  这是他第二次问她。

  她也说不清为何一定要去凤国,但她感觉,以前在宫里解不开的谜,去凤国或许可以找到答案。她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被人玩得团团转,她要找到答案,她解开谜底,她要回家……

  她看着他,很认真的点点头。

  云翊收回目光,看向远方,半晌,才从怀里掏出一个葫芦埙,吹了起来……

  南今夕定定地看着那个葫芦埙,她的手却不自主地去摸脖子上的玉葫芦,隔着层层衣裳,她仍能感觉到玉葫芦的圆润饱满,就跟他的一样……一路上她猜了那么久,确定了又放弃了,然后又去猜,又去放弃……没想到……

  埙低沉婉转,如低声轻唱一般,在耳边回转。

  她有千言万语,最后换成一声叹息……

  约一炷香的工夫,便有一匹膘肥体壮的汗血宝马循声而来,正是云翊平日骑的那匹马。

  南今夕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汗血宝马,云翊明明有这呼风换马的本领,却让她跟着他徒步行走了整整一日!这一日,她是多么努力地强支撑着身体,走了这整整一日,在他看来,只怕就是个笑话吧!他就是这样,一直都是这样的……可恶!可恶至极!

  她想起这两年的种种,越想越气,最后她直接从地上爬了起来,理也不理他,转身便就走了!

  云翊牵着马,正准备扶她上马,却见她扭头就走了,他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一楞在原地,无奈地摇头:“唯小人和女子难养也!”而后他飞身上马,片刻间便驱马追了上来,他只弯腰轻轻一拉,便将她被拉上了马车圈在了怀里。

  她在马上挣扎起来,怒气冲冲地捶打他,似要将满腔的怒火全部发泄出来一般……他双手紧紧地拥着她,一声不吭任由她捶打着,仿若女子这般是理所当然的……

  南今夕拼命挣扎,她希望她的挣扎能得到他回应,她希望他能解释,为何当初不告而别,现在又骤然出现?为何一路相送、不离不弃,却全是秘密!可他就是不反抗,也不解释,她的满腔怒气,像是打在空气中的拳头,被他无声的消融在这荒山野岭……

  她却不甘心,坚持抗争着,她要与他一抗到底……直到她看到他的手臂隐隐渗出血来,鲜红的血一点一点,从雪白的袖子里渗了出来……

  她猛然拉起他的袖子,她看见他如雪般完美的手臂上,两条长长的伤疤,似丑陋的爪子,爬上他的手臂,张牙舞爪般狰狞着,血从伤疤上慢慢的渗了出,鲜红的血染红了他如雪的肌肤和袖子……他受伤了,是前夜受的伤!那么多武功高强之人围攻他一个,怎么可能不受伤!他只是怕她担忧,不说罢了……

  他见她对着他的手臂发呆,便轻轻将袖子放了下来,毫不在意地说:“小伤,无碍。”她停止了挣扎,她说:“停下来,我给你包扎一下。”

  他云淡风轻地说:“小伤,不碍事,我们得快点赶路,不然天黑前怕是赶不到黎城了。”

  她僵直了身子,不敢挣扎也不敢乱动,她怕她稍有不慎,便会加重他的伤情……他对自己难道一直都这般,漫不经心,满不在乎?他难道不知道,有人会心疼……她的眼泪缓缓的流了下来,眼泪越流越涌,最后似洪水一般滚滚而下……他总是这般自以为是,那样的出现,又那般的消失,那般的救她,却又那般的不理她,如今又是这般为她以身犯险……他以为他给她的是最好的,他总是这般自以为是的以为……

  云翊惊慌失措帮她擦拭眼泪,她的眼泪却似洪水般越擦越涌,怎么也擦不干净……他从未见她哭过,她最绝望的时候,也只是默无声息的自寻了断,现在想起来仍让他心疼不已……可是,如今,她这样默不作声的流泪让他心慌意乱、手足无措。

  南今夕不知道他是如何吻上她的,她只知道他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他的唇自然而然的贴了过来,和着她的眼泪贴在了她的唇上,她尝到眼泪的咸味,她还尝到了他的炽热……她从来没有这般的渴望一个吻,仿佛等了千年,只为等待这个吻的到来……

  马儿似是感觉到马背上的人儿,悠闲地走在草地上,不忍打扰他们。他的吻很生涩但却狂热,从上到下,由浅到深,炽热的纠缠着她的与她的唇舌纠缠在一起……

  大树下,她帮他包扎好渗血的手臂,她又掀开他另一只袖子,仔细地检查了一番,见没有受伤,她又不甘心的扒开他的衣服将她的前胸后背都检查了一番……他就这样面色绯红的任她在他身上扒来扒去……

  她本随手要脱他的裤子想要检查一下他的腿上有没有受伤的,可是,她的手刚刚扶上他的腰,她才似意识到什么般面色瞬间通红,她连忙转过身,结结巴巴地说:“我都检查好了……你自己穿好衣服……”说完便转身跑了。

  他红着脸将衣裳穿好,迎风站在山头,让山头的风散去一身的燥热……

  片刻后,她又跑了回来,她红着脸翻身上马,将手伸给他说:“上马吧!”

  他顺着她的牵引,刹那便翻身上马,然后本能地去抓马的缰绳,他的手刚扶上缰绳便被她打了回去。她很认真地说:“我来骑,到你伤好为止。”

  闻言,他松开了缰绳,手一时竟不知往哪里放,只得讷讷的垂在两边。

  她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抓起他的手,环在了自己腰间,大喝一声:“抓好了,走了!”她不待他做出任何反应,便迅速挥舞马鞭,马便如电般朝黎城的方向奔驰而去。

  他本能地抱紧了她的腰,然后,紧了又紧,头自然而然的搭在她肩头,她则顺势靠在了他的怀了,他的前胸贴着她的后背,像一对相拥的恋人一般亲昵无间。

  她一改之前的娴静,像女侠一般,挥舞着马鞭,在草地上驰骋,英姿飒爽……她的嘴角跟着扬了起来,越扬越高,似那绽开的花儿一般荡漾。

  风迎面而来,掀起他们的白色衣衫,缠在一起,远远看去,仿若一人。

  她的骑马术比她的武功好了太多,黄昏是非,他们在黎城城门关闭前进了黎城。他们来到黎城唯一的客栈,准备投宿,还没说要几间房,便听到客栈掌柜说:“只剩一间上房,十两银子,客官要不要?”

  南今夕没有盘缠,她记得吴敏怡问云翊借银子时,他说他也没带盘缠,二人都没有银子竟莫名其妙的来投店……搞不清楚他在想什么,也搞不清楚自己一路上在想什么……

  “就这间吧!”云翊丢了银子给掌柜,“再上些饭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