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正是家师
劲装男子姓苏名漫城，是正驻扎在青州城北的镇北军中一位将领，任五品前军校尉。除此之外，他更是眼下镇北军东郡指挥使的帐前红人。
不过，这都只是他现在的身份。
若是熟识他的人便知道，苏漫城的名号在十余年前，不仅代表了名满京畿的名门苏氏，还是当时年轻一代少年剑客中的翘楚。
然而，这些事情早已是过眼云烟。
十年之后，苏漫城经过努力，最终靠屡立战功，被破格免去流放之罪，而且还得到破格提拔，变成了现如今的一军将领，可即使如此，还是抹不去十年前苏家家门大变，苏家人沦为笑柄的事实。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眼前的沈墨飞，或者说是受到了沈墨飞的沈家的牵连。
然而，作为苏家长子长孙，苏漫城包括整个金陵苏氏，自始自终都没有怪沈家，更没有因此而影响到两家的感情——即便，当年的沈家满门都已不存世间。
与此同时，苏漫城和沈墨飞之间的情谊，更因为了这十年的难中沉淀，相反更为纯粹。就仿佛两个人此时面对面时，俱是心有千言万语，口却难言。
“我说，你们俩能不能先坐下说话？”
一旁的红妆少女终于忍不住插了句话，令沉浸在重逢之喜的二人回过神来。
方才，苏漫城只注意沈墨飞，直到这一刻，他才注意到红妆少女，继而转头望向沈墨飞：“她是……”
沈墨飞露齿一笑：“路上救下的一个姑娘，姓李！”
苏漫城冲少女点了点头，这才与沈墨飞双双落座，嘘寒问暖一番，便聊起了这十多年来的不同境遇。
苏漫城的日子相对单调，除了吃喝，便只剩下简单的练武，上阵，杀敌。
沈墨飞这十年来的境遇显然精彩许多，可纵然平日里巧舌如簧，眼下激动的心潮尚未平复，也只是简单地介绍了自从沈家落难后，他也只是得恩师相助，一直生活在偏远苦寒的西域。
外间的琴师不知何时，早已续奏起了乐。屋内除了两人的低声交谈，便只剩下了一阵阵袅袅琴音，轻缓舒畅。
那位名叫“李红妆”的少女一直也没闲着，一边着手煮茶，一边侧耳偷听旁边二人对话。当听到苏漫城所说的上阵杀敌，她一脸撇嘴，当听到沈墨飞出生可能是那个苏州沈家，她连挑双眉……总之，像她这么明目张胆偷听，还明显想要凑上前去说上两句的，恐怕不太多见。
没过多久，苏漫城的注意力便偏到了李红妆身上。
好歹也是名门出身，是以他注意到对方煮茶时的高超手艺后，不禁打量了她一番。
只见这少女细眉凤眼，面似桃花，长着一张极为可人的面相。只是她额角的一小块枫叶状的红色胎印，给这张脸蛋凭生了一点瑕疵。
再看她身段，身形高挑，又穿着一身紧身袄裙，加上她此刻煮茶时错着腰，吊着眉，倒给人一股慵懒之气。
但是，苏漫城作为一个杀敌无数的“屠夫”，却从对方的身上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这感觉就像……她杀过人！
两人第一次见面，也未成交谈过，苏漫城倒也不好贸然试探，这才收敛心神，接起了沈墨飞的话。
“剑术上的进展倒是谈不上，上阵杀敌用剑，自然比不上用刀……这些年……我用刀了！”
沈墨飞想了想，问：“你可还记得风停月老前辈跟咱们细数过的天下高手？”
风停月名号“剑痴”，乃是苏漫城少年时候的剑道恩师，不过沈墨飞总是会跑到苏宅去找这位“老顽童”师父斗嘴，两人对这位老人家自然印象再深刻不过。
苏漫城答道：“自是有印象，怎么了？”
沈墨飞悠悠说道：“他曾说过，天下名门分‘一城二阁三宫四派’，而真正的绝顶高手却只有五位。一位是现如今的天机城城主‘刀魔’萧万雄，一位是华严宗前宗主，那位佛道双修的‘无归尊者’姬无归，第三位是儒派第一高手‘素女剑’秦无衣，第四位便是那已身死道消的魔道枭首段苍穹，这第五位……你还记得是谁么？”
苏漫城怔了怔，问：“是那位……”
不等他说完，李红妆不知何时已被这个话题吸引过来，抢先答道：“我知道，我知道！就是那位名满天下，学冠百家，还曾经辅佐……皇上一举夺得天下的‘无极军师’卫天矶！”
苏漫城对着李红妆点了点头，问向沈墨飞：“便是这位前辈，你忽然提他，是有什么事么？”
沈墨飞故意卖了个关子，道：“风前辈为寻求剑道突破，早已驾船东去，你这么多年搁下了剑术，难道不想将它捡起来？”
苏漫城不禁笑了起来：“莫非……你想请这一位前辈来指点我一下？”
李红妆也诧异地望向沈墨飞，眼里满是疑惑，却是藏着些许震惊，显然心里有了什么猜测。
接着，便听沈墨飞语出惊人：“虽不可执师徒礼，可你既是我兄长，又是我最好的朋友，请他老人家指点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
苏漫城一愣，刚才他还以为沈墨飞在跟他开玩笑，可此时见他一本正经的如是说道，完全不像开玩笑的模样，便信了九分。
李红妆倒不像苏漫城，当沈墨飞说了这话之后，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人在吹牛。
像卫天矶、姬无归、秦无衣、萧万雄这样的绝顶高手，且不说会去自降身份去指点一个普通军中将领，便是大内皇宫里的贵极人臣的皇帝老爷，寻常也难以见上他们半面。
“四绝”，哪儿有那么简单？更何况还是身为“四绝之首”的无极军师，卫天矶？
谁不知道，这位卫天矶卫前辈不仅武艺高超冠绝天下，而且曾随本朝开国皇帝、当今圣上一同，匡复了汉人河山，立下无数大功，却又是个智计百出、算无遗策的善谋智者？
要说沈墨飞能请动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高人出马，指点苏漫城剑术，李红妆打死都不信！
可是，就在两人各异的目光中，沈墨飞最后又补充了一句：“噢，忘了跟你说了，这位老人家正是我这十年以来的授业恩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