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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盘龙玉珏

中秋,夜。

  晚风似花瓣般柔和,到处洋溢着桂子香气。

  圆月高高地悬在那黑绒底般的夜空中,倾泻下一大片素晖,淡白色,照得四周犹如笼上了一层轻纱。

  每年的这个时候,楚不休都要徒步登上峨嵋之巅,从不曾爽约过。

  他的目的其实并非是为了赏月那样单纯,而是为了怀念远在故乡的母亲。

  八月十五,是她的生日。所以,每当到了这一天,楚不休都会到这里来,希望月亮能替他捎去祝福。

  峨嵋山的金顶素来闻名遐迩,毋庸置疑地成了探幽揽胜的风景区,慕名而来的游客如过江之鲫,乌泱乌泱的都是人!尤其是中秋这个特殊的节日。

  为了躲清静,楚不休宁愿绕路,走远点。

  峨嵋之巅的山势比较险峻,白天没有游客,晚上当然更连个鬼影也瞧不见。

  可是,今晚似乎有些例外!

  楚不休刚登上峨嵋之巅,就听到有人在轻声吟唱。

  才唱了四句,那人突然从深沉的夜色中转过身来,叱道:“是谁?”

  楚不休大惊失色,自己与他之间的距离少说也有二十丈,况且自己也十分小心谨慎,他居然听到了自己的脚步声!

  楚不休脸一红,尴尬地走上前去,抱拳施礼道:“在下楚不休,无意打扰阁下,还请恕罪。”

  他抬起了头,这才看清楚眼前这人,是一个中年人,穿了一袭绿袍。

  身材修长,剑眉星目,脸色红润如婴孩,摇着一柄玉骨折扇,俨然一副风度翩翩的派头,那双鹰一般的目光正不停地在自己身上打转。

  楚不休看得有点出神。

  绿袍中年人却笑吟吟地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楚不休低头道:“姓楚,楚不休。”

  绿袍中年人朗声道:“真巧!来峨嵋之巅赏月,小兄弟也有这份雅兴?”

  楚不休道:“今天是家母生辰,在下背井离乡,只好来此地为她老人家祝寿。”

  “很好,小兄弟的这份孝心实属难得。”绿袍中年人一边赞誉有加,一边点着头,继续问道:“既然想家,小兄弟为什么不回去呢?”

  楚不休道:“家母教在下拜师学艺,学成之后才能回家,十年之内都不准回。”

  绿袍中年人道:“哦,还有几年?”

  楚不休道:“还有四年。”

  绿袍中年人道:“小兄弟拜在何门何派?”

  楚不休道:“峨嵋派飞龙寺。”

  “峨嵋飞龙寺?”绿袍中年人似有所悟,道:“你是知了禅师的徒弟?”

  楚不休微讶道:“你认识家师?”

  “不认识。”

  绿袍中年人呼了口气,道:“知了禅师乃是峨嵋派的一代圣僧,我当然有所耳闻了。”

  楚不休又敬了一礼,道:“还未请教阁下的高姓大名?”

  绿袍中年人悠悠地道:“我刚开始不是说真巧吗?小兄弟,我与你同姓,我叫楚云深。”

  楚不休略感意外,欣喜道:“原来是楚兄,幸会幸会!”

  “哈哈!”楚云深仰天大笑一声,“小兄弟,难得咱们相见恨晚,而且又有同姓之缘,若你不嫌弃的话,你就叫我一声大哥好了。”

  楚不休听了,早就欢喜得情不自禁,迭迭然拜倒下去,毕恭毕敬地叫了声:“大哥。”

  楚云深颔首,面带微笑地将楚不休搀起来,道:“贤弟,快快请起,好不容易有这么好的月色,可别浪费了,来,咱们拣块干净地方坐下,聊聊天!”

  他一手牵着楚不休的手,在一片树荫里挨着坐下,然后,从怀里摸出一枚随身携带的盘龙玉珏,交到楚不休的手里。

  楚不休受宠若惊,慌张地望着他,道:“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贤弟。”

  楚云深露出十分和蔼的笑容,道:“几十年来,这枚盘龙玉珏,愚兄一直都揣在怀里。咱们俩既认了兄弟,愚兄便将它当作见面礼送给你,见此玉珏如见愚兄,你快些将它收好。”

  楚不休迟疑道:“如此贵重的礼物,小弟如何能收下?”

  “愚兄既然拿出来了,难道还会再拿回去吗?”

  楚云深说到这,忽然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道:“而且,这枚盘龙玉珏可不是普通的玉珏,它具有辟邪的神气功效,什么魑魅魍魉妖魔都怕它,见了它都会唯恐避之不及,你收着,你将来肯定有很大的用处。”

  楚不休见大哥这么说,且他也是一番心意,不好驳了大哥的面子,就只好收下了,把盘龙玉珏藏进了怀里。

  之后,两人开始促膝长谈,从天文地理,谈到历史人物,楚云深吐沫横飞,讲得滔滔不绝。

  楚不休对大哥这一肚子的学问,佩服得五体投地。

  直到三更已过,楚云深这才站起身,笑道:“贤弟,很晚了,你回去休息吧。明晚同一时间,愚兄还在这里等你,不晓得贤弟能不能来呢?”

  楚不休连连点头,道:“小弟一定会来的。”

  “那就好!”楚云深道:“行了,你快回去吧!”

  楚不休冲他抱拳,依依不舍地告别:“小弟失陪了,大哥早点休息。”

  “嗯。”

  楚云深目送楚不休离开,直到再也看不到背影,才渐渐收回视线。

  回到飞龙寺的时候,天已经亮得差不多了,师兄们正在练拳。

  大师兄法戒看到楚不休披着满身晨露来了,立即绷紧了脸,喝道:“楚师弟,大清早的,你不来练功,去哪混了?”

  法戒是知了禅师门下的大弟子,平时主要代替师父督促师弟们练功,大家都很怕他。

  平日里,他和楚不休还挺合得来的,但在练功这方面上,却待他极其严格。

  楚不休冲法戒鞠了个乖巧的躬:“大师兄早上好。”嘴里嗫嚅地道:“我...我到峨嵋之巅去了。”

  法戒深深地凝望了他一眼,忽而叹了口气,道:“对哦,昨天是中秋,你又想你娘了吧?整整一宿都没有睡,快回房休息吧!”

  楚不休连忙道:“多谢大师兄关心。”

  说完,一溜烟的往自己房间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