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我想让他在我面前哭！

“叮”，烤箱响了，凌晓晞这才意识到烤箱里还烤着一只鸡。鸡肉香味浓烈，只不过刚才的情景让她有些震惊，已经自动把这气味屏蔽掉了。

　　“晓晞，帮我收一下烤鸡，防烫手套就在门后。一会儿我们吃饭。”

　　凌晓晞想说点什么，但又觉得这种情况下还是什么也不说比较好。

　　她乖巧地将烤鸡取出装盘，端出放到餐桌上，像在配合佟正演一出戏。

　　“晓晞，拿几瓶啤酒出来，冰箱里有。”

　　凌晓晞像个前来吃饭，给主人搭手的客人一样。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但凌晓晞知道，看上去越正常，它越是不正常的。受伤的小兽只会自己躲在角落里哭。佟正一直都是这只小兽。

　　佟正将新做好的几盘菜端出来放到桌子上。

　　凌晓晞又挑了几盘菜加热，她拿起其中一盘菜时看到佟正想说什么，但终是什么也没说。凌晓晞估计着这盘菜应该是做的久了。她也什么都没说，只是加热了。最终一张桌子被两人摆的满满的。

　　没关系，反正他们的目的都不是吃饭。

　　佟正：“快吃吧，凉了。”

　　“等一等。”

　　凌晓晞拿起啤酒：“包子配酒，想啥都有。”

　　“人家那是饺子就酒，越喝越有。”

　　两人都笑了，岁月静好的景象。

　　但两人都像两条紧绷的线。不同的是，佟正有点强弩之末，而凌晓晞满满一股怒气蓄势待发。她直觉佟正这样应该是跟那个段什么风有关系。但佟正不说，她也先不问。

　　佟正端起碗来夹进几大筷子菜，唏哩呼噜地往嘴里扒着。佟正从来不这么吃饭，以前她说要对得起食物，吃东西从来细嚼慢咽。后来成立公司，她吃饭更是带了股派头，哪怕只有她自己一个人，也会吃出气场。

　　但现在看来，眼前吃饭的好像不是佟正，确切地说，吃这个动作好像并不是她自行发出的，她看上去只是在执行某种设定的程序，并且强迫自己不让停下来。

　　“好吃。”

　　“我从来没发现自己做饭竟然这么好吃。”

　　“晓晞你尝尝这个。我也总算是有门拿得出的手艺，这几年没有白蹉跎。”

　　凌晓晞配合着佟正吃了一口，可面前的佟正这样，凌晓晞实在难以下咽。

　　只有喝酒。

　　凌晓晞：“那个门店的大叔着急回老家，让我们尽快把店接过去。”

　　佟正没说话，一碗饭下肚，她将啤酒开了一听，仰脖向下灌，有种想把自己灌死方休的劲头。

　　凌晓晞突然觉得佟正像是很恨她自己。

　　不能再坐视不理，凌晓晞起身夺下佟正的酒罐。

　　“别喝了，一会儿肚子会疼的。”

　　佟正抹了一把嘴角的酒，又打开一罐：“没事，我高兴。”

　　“到底怎么回事？”

　　佟正笑笑，只是对凌晓晞举了举手中的易拉罐。

　　舍命陪君子。凌晓晞干脆也拿过一罐酒，和佟正一碰。

　　两人拼酒一般，咕咚咕咚咕咚。沉默中带着压抑的气氛。

　　一罐。两罐。两人旁边的空酒罐越来越多。

　　伤心的人特别容易醉，佟正今天已经呈现出了醉意。佟正喝醉的时候，是容易袒露伤口的时候。凌晓晞在等着佟正袒露心声，她强迫自己的神志保持清醒。

　　“晓晞，你知道吗？段风林竟然用一套三百多平的公寓来买我。我没同意，哈哈哈。

　　“你说是他疯了还是我疯了？

　　“我当初被劈腿时，就发誓一定要让我前男友后悔。这么多年我又打又拼，就是为了有一天见到他让他在我面前哭！段风林太特么不是东西，在他眼里我所有这些年的打拼，连同我自己，还不如一套房。这样我还奋斗个什么劲，我前男友说不定早就娶了白富美混上大别墅了，我怎么让他在我面前哭！

　　“太没意思了晓晞，我活的太没劲了。我特么现在连奋斗的目标都没了。我觉得我整个人都被否了。”

　　凌晓晞起先还拍着佟正的肩膀安慰着：“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后来她索性大骂起来：“去他妈的吧！”

　　喝醉的佟正也跟着凌晓晞骂：“去他妈的吧！臭男人你去死吧！”

　　再后来画风朝着诡异的方向一发不可收地狂奔而去。

　　喝醉的凌晓晞跳到佟正柔软的床上，她早已觊觎已久，一直想试试看这个名牌床能蹦多高，她在床上高高跳起，拿着羽毛枕跟佟正打闹，羽毛纷飞，像下了一场雪，俩人哈哈大笑。佟正一个没注意，身子一歪从床上栽下去。

　　凌晓晞赶紧手忙脚乱爬过去扶佟正，摔蒙了的佟正却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佟正：“呜呜呜，我竟然拒绝了一套二环的房，３８０平……”

　　像哭能在幼儿园的小孩之间传染一样，哭也能在喝醉的人之间成为一种传染病。

　　凌晓晞也哭了：“为什么啊你，为什么啊……”

　　那天晚上，佟正家的上下左右邻居都在半夜深更先听到了豪爽的嬉笑玩乐打闹声，然后是两个不同声音的哭嚎，传到四边邻居家后，幽幽如女鬼呜咽，让人平白竖起汗毛。趁着天上凉星，乌云遮月，更添几分诡异寒冷，让周围邻居不觉打着寒颤，纷纷拨打了物业电话。

　　等到物业最终被叫来敲门时，两人却早已躺在落满羽绒的地毯上呼呼大睡，乖巧如两只幼鸟，雷打不动。

　　饶是如此，等到第二天凌晓晞揉着宿醉的脑袋在一片狼藉中惊讶起身时，仍是不忘偷偷从佟正的手机中调出了她去过的地点。虽然凌晓晞一向知道佟正的手机密码，但查阅好友的手机这是第一次。她得知道那个段风林落脚在哪里。

　　凌晓晞不时注意着沉睡的佟正，感觉自己像是偷偷查阅老公手机的女人一样，做贼心虚。还好佟正一直熟睡，睡梦中的佟正仍是紧蹙着眉头。凌晓晞拿手轻轻抚平佟正的眉间。大学时候总是佟正护着她，佟正大女人的特质那时就显出来，见不得凌晓晞受委屈，总为她冲在讨公道的队伍前方。正是如此，凌晓晞更不能坐视不理。

　　凌晓晞知道这次佟正所受的打击不轻。

　　她终于找到了佟正最后出现的酒店地址。

　　她记下了酒店的名字，五里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