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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内究其情

季伏微道,“只留下我和元岭云片刻前去查问便是,剩下的人都不甚知情,并未看清那些人的面目,且今日天晚,就让诸生都回六学,明日也可前去六学细细查问。”

  看了看时嵬的手,“你跟着未闻去一趟甜水巷那边的医坊。”

  “那斋长,你们……”时嵬也被吓坏了。

  “不必多说,已经耽误了些时候,伤口很深。”季伏微说。

  “还请未闻多加照料。”

  “好。”他点一点头。

  “斋长,你们今晚不回去?”时嵬用季伏微能听见的声音低语。

  “没查清前,谁都不能走!”领头的司寇举起手中的鱼符威风凛凛。

  季伏微轻声嗯了一句,转过头,抬手就是一拳冲着他脸,将他打得起不来。

  他捂着流血的鼻子,“大胆!竟敢袭击朝廷命官。”

  身边却没有一个廷尉司的人敢上前抓季伏微,六学中都是世家子弟,惹了他们可没有好日子过,这些人中多数都是要被举荐入朝的青年。

  孟行简笑道,“你是吏非官,我等一行人中,还有些六学斋长,也属吏,你是小吏,我们是大吏,就算不看家族,你也绝没有一声敢抱怨。”

  太学的程子瑜助势,“季师兄好声和你商量也就罢了,非要不识脸面。”

  这一场闹剧,第二日上午就传遍了良渚王城,每个人都说得绘声绘色,仿佛昨晚大家都在潜鳞馆目睹。

  非但是城中百姓茶余饭后的谈点,更是朝中大臣第二日弹劾的奏章。

  有十来位官阶不同的朝臣请求陛下彻查廷尉司玩忽职守一罪,其中一位上了些年纪,娶了七房侧室才有个一个儿子的大臣暗自抹泪,跪求陛下定要彻查此事,王城脚下,竟有贼子公然袭击六学的博士弟子,有几位还受了刀伤,刀子淬了毒,幸好宫中有医术高明的御医,连夜配出了解药,若是无解药可用,不知枉多少无辜生员性命。

  陛下也甚是震怒,将廷尉司辖管的两位廷尉召见入宫,谈了整整一个时辰,严令定要将所有罪犯缉捕归案,处以极刑。

  昨夜劳累半夜,五人中季伏微和元幕清晨才归来,剩下的三个虽是昨晚便回了四门学,可一夜辗转也没能歇息几个时辰。

  五个人冒着黑眼圈,于官厨用早餐,赵青棋不停地打哈欠,疲惫至极,时嵬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本来华林赛就已经费了许多心力,昨晚又来那样一场恶斗。

  “怎么样,你们从廷尉司出来,可见他们抓到人?”赵青棋问道。

  元幕不满,“抓个毛,连人影都抓不住。”

  “说来也是奇怪,昨晚我和岭云伤了不止一个打手,按理说地上会有血迹连延,可今日我们从廷尉司出来,又去了趟潜鳞馆,从甜水巷一直到那处,竟然没有一丝血迹。”季伏微分析道。

  “还能有什么,这群不要命的,一定是良渚城的贵家养的武奴,还是个了不起的贵家,陛下也许知道是哪家的,却也不敢惹这位。”

  赵青棋,时嵬还有元幕一起看向季伏微。

  斋长后背一凉,“不是季家的人。”

  元幕道一声,“废话!”

  “要是你们季家的人,昨晚还那样凶狠对你出手,大司空非宰了他们不可,我是想问,你就不知道别家有没有豢养武奴的?”

  季伏微摇头,“这我却是不知,虽然各家都有些护院,可这样要人命的打手,我看没有一家敢在良渚城养着。”

  他发现了细节之处。

  虽昨晚和他们恶战的是他和元幕还有六学其他人,事实上,那些人的进攻目标有一半都在明若离身边。

  即是,明若离、时嵬、赵青棋他们三个中,一定有人是目标,其他人只是他们为了迷惑众人放出的烟雾。

  他们为何要在昨晚动手?

  难道真的是要谁的命?

  还是只是要他们身上的什么东西?

  季伏微忙问道,“眉仁,你身上的那张纸还在吗?”

  “在啊。”

  “廷尉司的人若是问你要,你只当做不知。”季伏微道。

  不一会儿又说,“将它给我。”

  “你要这个做什么?”赵青棋质疑。

  元幕懂了季伏微的意思,“就给他吧,说不定昨晚那些人都是冲着那东西而来。”

  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合,在他们离开右学宫,离开四门学来到了良渚大街上才攻击他们。

  “可是,就算他们拿到这个,又有什么用?不过是一张贱籍罢了。”赵青棋边说边把东西给了季伏微。

  “只是怀疑,并不知他们的目标是否是这个。”季伏微道,“假设就是这个,那贱籍背后一定藏有通天的秘密,竟要数十个杀手不惜攻击六学众人也要拿到这个。”

  “也可能不是这张纸。”元幕说罢,偷看了时嵬一眼。

  后者正和明若离提墨义。

  “非无安居也,我无安心也;非无足财也,我无足心也。”明若离背诵道。

  时嵬接道,“是故君子自难而易彼,众人自易而难彼。君子进不败其志,内究其情;虽杂庸民,终无怨心。彼有自信者也。”

  季伏微道,“你们明日便有一个课程私试,我倒是忘了这个。”

  时嵬点头,“未闻兄正在帮我提墨义,元幕师兄和美人师兄过几日不是也有上舍生私试吗?”

  赵青棋慌张,“啊?我……这就私试了?”打算要不要和直讲请个假,谎称自己昨晚伤着了,最近不能参加私试。

  “斋长,我们也要去廷尉司记录吗?”时嵬问道。

  “不必,准备好你的私试即可,此事和你无关。”季伏微道。

  “哦,知道了。”

  “是故为其所难者,”明若离又提了半句。

  “必得其所欲焉。”时嵬迅速背道。

  “手怎么样?”元幕问她。

  时嵬举起包扎的手,“处理过了。”

  “未闻带你去了医坊?”赵青棋道。

  “不是,未闻兄帮我包扎的。”

  季伏微和元幕隔着桌子互望一眼。

  赵青棋翻了个白眼道,“美人师兄一忙,你就跟别人玩,有没有点“坚贞”?”

  “不是啊,因为我和未闻兄都是外舍生,私试和公试都一样,之前去兰影场借书也借的是一样的书,所以在一起的时间长些。”

  “未闻的身手当真是深藏不露。”元幕故意道。

  “怕是两个我也敌不过半个你。”他看着明若离,笑意森然。

  赵青棋看出了元幕的敌意,插话玩笑道,“怎么总是围着醋醋呢?难不成喜欢我们醋醋?”

  几个人都竖起了耳朵,就连季伏微放在桌边的手也一停。

  明若离不开口。

  赵青棋知道是开玩笑过头了,昨晚人家还出手相救,挡在他身前保护,尽管他更愿意相信他保护的是时嵬,只是顺带着护了他一下。

  正要转开话题,听见了他说,“嗯,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