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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两寸指甲

屋中时嵬已经醒了,和他们说私试时候的事,“我交了新朋友,私试的时候认识了东一斋二所的一个朋友,还有一个是西二斋一所的一个朋友……”

  “不要轻易相信别人,多得是巧言、令色,足恭的小人。”元幕教训未经世事的她。

  “广交好友,没有什么坏处,你还小,学着同人打交道,多闻他人之志,多省自身之失。”季伏微考虑完才道。

  “我其实不想有官阶。”时嵬老实说,“我只想开一家酒楼,楼下雇一个说书人,清晨要是有人来喝早茶,他就说上一段,我也喝一壶茶跟着听,想到我就心情极佳。”

  赵青棋跑进来,“醋醋考了第三。”

  “啊——”时嵬险些从床上跌下来,“真的吗?真的吗?”

  “当然。”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过不了这关,真是太好了,我考了第三!”

  “明未闻考了第一。”赵青棋敛声说。

  “第一?!未闻兄真是才华横溢,我是因为元幕师兄提了墨义,而他完全就是靠着自己的努力,想想我这个第三也来之不义。”时嵬想起他在兰影场中笔尖不歇的样子,果真,努力没有白费。

  “可是,怎么不见他呢?”时嵬还没有和他说声谢谢,他把那本书给了她。

  “去吃晚饭吗?”季伏微问她。

  “吃,我睡得太久,都饿了。”她晃晃悠悠下床,下面的季伏微扶了一把她的腰,待她下来,季伏微的手指颤了一下,急忙放下。

  吃饭才吃了几口,众人听见赵青棋抱怨。

  “我真是一刻都忍不了了!”赵青棋胃口不佳,把饭菜推开,整天读书,他真想把书塞进脑子里,免得整日盯着这些字。

  “忍不了什么啊?”时嵬用勺子舀了一口蛋汤。

  “出不去四门学,我试了好多次,每一次都有助教在一边等候。”

  “还是收心,等着常假才出去吧。”季伏微劝道。

  “我闻不到那魂牵梦萦的馨香,都快疯了。”

  时嵬深嗅一口饭菜,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我闻不到,也快疯了。”

  元幕和季伏微诧异地盯着她,看着时嵬清澈的眼睛,季伏微很快明白了过来。

  “还是醋醋上道,你喜欢去哪家?”他撑着下巴饶有趣味。

  时嵬想了想,“比较顺滑的那一家。”

  “真的,醋醋,咱们两个才是“同窗”,喜好都一样,我也喜欢摸起来滑腻的那些。”

  “摸起来……?不是尝起来吗?”时嵬咬着筷子。

  “你比我……更加炉火纯青,看不出你小小年纪……嘿嘿……”赵青棋诡异一笑。

  季伏微扶额不语,他要怎么解释这两个人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时嵬说,“两家鱼粉,还是西边的好吃。”她看见美人师兄的表情,一时不理解,年纪小怎么就不能吃鱼粉了,只好悻悻把接下去的话说完,说完又不自觉地侧头寻斋长的目光,不知道自己说错了哪里。

  元幕笑咳了几声,还是忍不住笑,他在胡思乱想什么,时嵬怎么可能想到这里。

  “吃饭。”元幕和季伏微同声说。

  “哦。”时嵬点头。

  赵青棋还要说些什么,被元幕一个眼神吓回来,连忙堵住嘴,“行,我不说,什么也不说。”

  “美人师兄,你腰间的荷包里装的是什么,我看你都好几天没有换过荷包了。”时嵬吃完饭了才问。

  几个人也都用膳完毕,见外面有些斋阁已经亮起了灯,时候也不早了。

  “这个吗?”赵眉仁把荷包递给她,让她亲自打开。

  元幕截下,把荷包丢还给了他,这里面是什么,他一清二楚,亏这小子敢在六学里带着这种东西,他把水烟都藏在床底下,赵眉仁敢带着这个到处跑,就凭这一点,他也觉得他是奇人。

  季伏微也很好奇那里面装的是什么,看起来不像是银片金片之类的财物。

  赵青棋把荷包里的东西倒出来,颇为自豪,仿佛这比万贯钱财还让他有颜面。

  时嵬靠近了瞧,半天也没有看出这是何物。

  “什么?”

  “指甲。”季伏微先看出来了。

  “足足有两寸,是不是哪家姑娘的指甲?”时嵬说。

  “六学里的生员收到这种东西又不少,就你一个接一个的收藏,真是看不下去。”元幕摇头。

  “一个又一个?”时嵬不敢相信,回过头问季伏微,“斋长也收到过吗?”

  季伏微说没有,并未收到过。

  “这习俗我记得从前是由离耳那边传来的,你怎么可能没见过?”元幕质疑。

  “我见过,我们那边很多女子养长指甲,有些人家的女孩还会戴护甲,但是我不知原来是要送给心上人。”

  走了几步,傻笑着说,“真有意思,原来是这样,以后我也留。”

  季伏微、元幕、赵青棋停下脚步,一致别有深意地看着她。

  时嵬意识到自己可能又说错了话,连忙补救,“我难道一辈子都收不到姑娘的指甲吗?要是我能得到,肯定“留”下来收藏着,呵呵呵呵……”

  赵青棋点点头,“有志向,可你这个小身板,哪有姑娘看得上你?取名嵬,你母亲给你取名肯定不细心。”嵬乃高大伟岸之意。

  “不是家母所取,是家父,他希望我以后成为一个像他一样高大威武的人。”

  “你父亲是武官?”元幕问道。

  “是。”

  白日里的暑气降下,在宽阔的四门学道路上空,是明亮的星空,漫天的星子。元幕静静地地注视时嵬的眼睛。

  “明天又是一个暑天……”赵青棋摇头。

  轮到四门学放常假了。

  斋长说的是对的,四门学和国子学的常假时间都是错开的。常假时间只有一天,对于籍贯不在良渚的生员,舟车劳顿想要趁这个时间回一趟家并不明智,凡逾期返校者开除学籍,这并不是闹着玩。

  赵青棋见时嵬坐在一边练习贴经,问道,“你从哪里借到这本贴经汇总?”

  “这个啊?不是借的,是斋长从外面的书阁买的,他借我看看。”

  “就借你?唉——咱们斋长的心都偏到山南关外了。”

  “美人师兄想看?”

  “嗯嗯。”

  “那师兄记得,千万别把空填书上了,回头斋长还要用呢。”时嵬把书大方地拿给他。

  也就是这个小笨蛋才会信季伏微说的贴经只是借给她看看,贴经者,以所习经,掩其两端,中间开唯一行,这些挖在长句中的空,生员须填好,她这一本正好是《孝经》和《论语》的贴经,所缺之处,正好可以帮助她记忆巩固前几日熬夜复习的知识,免得她最近一放松就把那些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