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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十年之痒(九)

宁家

  “老实说,昨晚你去了哪里?”宁老爷子坐在主位上,一副威严架势,宁子世跪在地上,不说话,把玩着身上的容臭,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宁老爷子“砰”的一声拍案而起,“臭小子,你有没有听见我跟你说话?”宁夫人吓了一跳,赶紧说着好话,“老爷别生气,你跟儿子好好说。”又看向自己那无所谓的儿子,“子世啊,听你爹的话,好好说啊!”

  宁子世略带玩味的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父亲,又看向自己那不知所措的母亲,“爹,儿子只不过出去玩了一圈,然后就回来了!”

  “你说的是真的吗?”

  宁子世:“是真的!”

  “有人看见,你去了君怜阁,整整两个时辰没有出来!”

  宁子世站起来,“爹,谁给你说的,又是谁看见的!”

  “你别管谁看见的,总之就是你去了青楼!”

  宁老爷子抓住话题不放,一定要搞清楚不可。宁家是书香门第,绝不允许自家后代跟青楼扯上任何关系,这也是老爷子为什么这么紧张的原因。宁夫人一听慌了神,这可是宁家的大忌呀!赶紧上前问这儿子,“子世啊,你倒是说实话,你有没有去那里呀?”

  “娘,你放开,我去了又如何?没去又如何,脚长在我身上,还能阻止我去那里吗?”

  宁老爷子听后怒了,拿起滚烫的茶杯,就往宁子世身上砸,“你个逆子,你丢了老祖宗的脸,你还敢光明正大的说出来!”

  宁子世一个转身,茶杯摔在地上,粉身碎骨,冒着热气,可想而知,如果这茶杯砸在身上,后果多么的严重。

  “老爷,消消气,子世不是那种孩子!”宁夫人从中周旋着。

  宁老爷子指着不说话的宁子世,“你,你,你要气死你爹才能罢休吗?年纪小小不学好,就跑去青楼那种地方,你叫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宁子世不紧不慢,吩咐着周围的吓人,将碎瓷片扫去,看向宁老爷子,“爹,我并没有做出格的事情。你不要这么大惊小怪好不好?况且在京城当中富贵子弟这么多,有哪一个没去过青楼呢?”

  “你,你……”宁老爷子气的说不出话来,无法反驳。宁夫人梳着老爷子的气,也不知说些什么好。

  “好了,爹,你也听到了,没事,我也便走了!”宁子世转身就要走,老爷子一声大吼叫住,“告诉你,我给你找了个姑娘,你收收心,准备成婚吧!”

  宁子世离开的脚步顿住,“奥,反正是你找的,你自己去娶吧!”

  “臭小子,你……”人影越走越远,渐渐的没了声音。

  回到自己屋的宁子世,坐在椅子上,从袖子里拿出绣着合欢花的帕子,细细的摩挲着,俊脸上,无奈的笑渐渐放大,不知不觉竟落了泪下来。

  谁知道命运怎么安排的,让这两个人的处境如此尴尬,若是都摆脱各自的身份,会不会就不是这样。婉儿,这辈子的缘分在何处?

  宁老爷子带人来到宁子世的院子,“给我把门窗订住,我看这个臭小子还能钻房顶出去不可?”

  “宁子世,我告诉你,这个月你给我闭门思过,等待着成婚,期间如果你给我戳出什么幺蛾子,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宁子世呆在屋里,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突然就消失了想要挣扎的念头,不想出去了,这样待着,静静地也挺好的。

  “老爷,你真的要这样对儿子,儿子还未考取功名,这样做影响不好!”宁夫人似乎想要动摇老爷子的想法,老爷子背手而立,“你莫要替他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我自己心里清楚得很,也有分寸,功名是要考取的,成婚只是让他收收心!”

  “可儿子才刚刚16岁啊!娶什么媳妇!”

  “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些什么,莫要再求情了!”

  宁夫人讪讪的闭了嘴巴,这宁老爷子就是个固执的人,谁的话都不听!就认自己的那套死理儿。

  韦长物这家伙这不,又来了青楼找乐子。左手搂着一个,右手搂着一个,好不自在快活!

  清平听说那家伙来了,带着徐婉到前面来看,“姑娘,你看那个穿的富贵的一袭墨绿色袍子的就是那韦长物,这个男人听说纪委好色,现在看来,到真实如此。”

  徐婉看着男人那放肆的样子,只觉得辣眼睛。

  “清平我们回去吧。”

  “走吧,我也看不下去,真是个人渣。幸亏姑娘当时没答应,要是答应了现在不知道处于什么境地呢!”清平跟着徐婉离开前厅。

  韦长物用眼睛一瞟就看见了那穿着紫色烟罗的女子,可真是个妙人啊!再看看身边这两个简直是连那女子的万分之一都比不上。粗鲁的将那女子推到一边,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徐婉离开的方向,竟鬼使神差跟了上去。

  脚步不听使唤,推开人群就走上前去。“姑娘等等我。”

  清平回头,看见那男人跟了上来,低声对着徐婉说道:“姑娘,那男人跟上来了,怎么办?”

  徐婉没有回头,加快了步子,“清平,回过头来,莫要去看那个人,跟着我走快些甩掉他,省得惹些麻烦。”

  “是!”清平低着头也加快了自己的步子跟着徐婉一起走向前去。去婉居的路上有一片小竹林,清平带着徐婉左拐右拐甩掉了韦长物,安全回到了婉居,关好门窗。

  清平有点紧张,不安的问着徐婉:“姑娘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徐婉:“你且放宽心,应该没事的。”

  清平的小脸拧作一团:“姑娘都怪我叫你出去。要是不出去也不会惹的这一身麻烦。”

  “无碍!你帮我收拾床铺早些歇息吧。”

  “是!”

  明早起来时,打扫院子的丫鬟,突然发现林子里有一人。急急忙忙将事报告了清柯,清柯转告给于玄宁:“妈妈,韦长物跟去了竹林!”

  “好的,我知道了,以后多派些人在那守着,不许让人随便进去。”

  “清柯明白!”

  于玄宁心事重重的,双手绞着,今天早晨有人来报,她的前婆母,去了。说实在的,心里还有些隐隐不舍呢,可是也觉得痛快。毕竟是她逼得自己跟丈夫分开。如今去了,物是人非了,到也回不到从前。其实说白了,这恨不过是人的执念罢了!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又到了宁子世该来的时候,可是,宁子世却没有来,徐婉坐在门口等着,初秋的晚上,夜有些凉,清平为其拿来了披风披在肩上,“姑娘,天也不早了,回去吧,宁公子说不定明天晚上来!”

  “咳咳……”

  “姑娘,你怎么又咳嗽了?”清平非常忧心,关切的问着。

  “无事,回屋吧!”徐婉站起来,秋风簌簌的刮着,连合欢树的叶子都变黄了。

  就这样,等啊等,等了又一个月过去了,徐婉有点难受,这天叫住清平,“清平,有宁公子的消息吗?”

  清平看着徐婉期待的眼睛,有些不敢说话,“姑娘我说了你莫要伤心。”

  徐婉点点头,“说吧!”

  “我听别人说,宁公子要和黄家的大小姐成婚了,就在三日后!”

  徐婉正在喝茶,听到清平的话后,杯子不经意间滑落下来,摔得粉碎。清平看着那失意的眼睛,很不是滋味,“姑娘你没事吧!”

  徐婉眼睛夹着泪水,之觉得头脑发蒙,有些坐不住。

  “清平,你去禀告妈妈说三日后我要出去。”

  “姑娘你莫不是想去见宁公子?”

  “不是,只是远远的望上一眼罢了。”

  “那我去禀告妈妈!”

  徐婉心里的失落感愈发的眼严重,最后竟然不低声哭泣起来。是啊,还没来得及说的爱情,就在幻想中破碎了。

  不一会,清平回来了,徐婉站起来,心急的问着,“清平,妈妈答应了吗?”“可有问我要去什么地方,去做什么事?”

  清平点点头,“妈妈说准许你出去,什么都没有问,嘱咐你记得带上面纱,不可惹出事端。”

  “我知道!”

  宁阁里

  “妈妈,就这样允了吗?”

  “让她死心了也好,不过,也是可惜,这么好的一个孩子!”

  清柯轻轻地捶着背,“妈妈,你早该料到这两个人不会有结果的。”

  “我只是试试,想许给婉儿一个较好的未来,我的初衷是好的。即使想过如此,我也想赌一把。这个赌局还没到结束的时候。”

  清柯不语,继续捶着背。

  日子是在吃饭和睡觉间不知不觉间过去的,转眼间,三天过去了。那一天,徐婉化了淡妆,穿了两人结识时的那身蓝衣,像轻盈的蝴蝶一样,又似那蓝色的海水般深沉,一袭蓝色面纱,头发随意的飘散着,就站在宁府旁边的一个巷子里,看着那红色的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的进了宁府,徐婉的泪止不住的簌簌落着,清平递过手帕,

  “姑娘,不要哭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归宿!”

  徐婉不语,眼睛直直的盯着宁府的大门,梦就这样破碎了,还没来得及拥有呢!宁子世,怎么办,我爱上你了,此刻你却娶了别的女人,也许你不爱我,只是我一厢情愿罢了,可是,我终究不知道你的心意,你又可曾知道我的?

  “姑娘,我们走吧。没人了!”

  “走吧!”徐婉的语气中带着哽咽,连身子都站不住了,清平扶着,只觉的那身子轻飘飘的下一秒就要被风吹走似的。

  夜晚

  徐婉还未回去,在街上逛着,走到那曾经落水的桥边,扶着那石栏,看着河水从桥下流过,“这是我们相识的地方呢,如今只剩我自己了!那时,清英还活着,现在,她死了!这一生,过得好乏味,才短短的十五年而已,我竟然活不下去了!”

  清平不语,看着徐婉默默的哭着,徐婉以前从不敢大声哭泣,怕被人知道,如今大颗大颗的落着泪,好是可怜。

  突然一个声音传来,“请你,吃糖葫芦!”

  “谁!”徐婉抽泣着转身,在看见身后男人的同事,泪如泉涌,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一口气抱住宁子世,“呜呜呜呜,呜呜……”

  徐婉哭的很是伤心,似乎想要把心中的所有委屈都倾吐出来。

  宁子世有点不知所措,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咳咳咳,姑娘,你别哭了!”清平感觉都没眼看了,她家姑娘今天情绪特别激动啊,有点超出常人的思考范围。

  宁子世腾出一只手来,轻轻的拍着徐婉的背。“不要哭了,请你吃糖葫芦,我说到做到了。”

  徐婉挣扎出来,“你怎么会来?今晚可是你的……”还没说出口,宁子世将手捂在徐婉嘴上,“不要说。”

  徐婉眼睛里满是泪花,像只受伤的小鹿,可怜无助。

  “公子,你本不该出来的!”

  “我要是不出来的话怎么会看到你呢?知道吗,这是上天安排的缘分。你我都躲不过的。”

  “可是终究是情深缘浅,你我没有未来!”

  “拿着糖葫芦,你不是想吃吗,给你!”宁子世不想去接徐婉的话,便将糖葫芦递过去,徐婉拿过来,掀开面纱,轻轻地咬了一口,“好好吃!”

  “好吃吧,小时候,我可喜欢吃了!那时比现在自由!”

  “小时候……”徐婉的思绪有些飘忽了,“我小时候从未吃过!”

  “额……”

  徐婉苦笑着,“你不知道,我以前住在乡下,被抛弃了,恰好被妈妈捡到了,来到了这君怜阁,自此,我就没出去过,这京城什么样,我着实不清楚!”

  “说到你的伤心事了,可是已经过去了!”

  “你不知道,我后悔了,后悔来到这里,我没了自由,整日困在那金丝笼里,做着无谓的挣扎,却是无济于事,我生来是别人的过客,对你,我也是个过客!”

  宁子世一把搂住徐婉,徐婉有些不知所措,“不是,你是我的良人,是我心爱的人!没有过客,只有一辈子!”

  徐婉明白现实,一把推开宁子世,“知道你的心意,我便是死也足够了,不求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求今生今世有你我!宁公子,回去吧,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徐婉转身就要走,宁子世追上去,拉住徐婉的袖子,

  “婉儿,我们私奔吧!”

  徐婉一时愣住,转过身来看着这个大红色喜袍加身的男子,百味杂陈,“公子,莫要再说这不懂事的话,你现在为人夫,为人子,凡事要三思,切忌冲动,想想后果,我,不值得你这样做!”

  “可,你若不值得,还有谁值得!”

  徐婉狠心甩开抓着自己的手,“公子,我们心有灵犀,彼此心里有着对方就够了,婉儿想对公子说,此生只有你,来世还是你,他世只为你!公子,不是婉儿绝情,只是你我身份不同,婉儿不想耽误公子的大好前程,待你功成名就时,婉儿会走到那妆楼最高的地方,看着你!”

  “婉儿,此刻我想要的只有你!”宁子世急得流出泪来,那一身喜袍显得滑稽。

  “公子,回去吧,婉儿已禀明心意,公子也不要再为难!”看向清平,“清平,走吧,该回去了!”

  “是姑娘!”清平扶着徐婉离开,宁子世没有追上去,看着那抹蓝色的身影,越来越远,后面传来小厮的声音,“少爷在这,在这!”

  “把他给我绑回去!”

  好像下雨了,宁子世跪在地上,看着灰暗的天空,街上行人穿梭着,而他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个,小厮将人架回去,宁子世像一个玩偶般摆布着,回了宁府。

  宁府张灯结彩着,因为下雨的缘故,早早散去了人气。如今青石板伴着清冷,只有微微烛火在雨中闪烁着。

  “姑娘,你……”清平想要说话,却停了下来,话哽在喉咙不知如何说出口。

  “清平,什么都不要说,就这样,安安静静,挺好的!”徐婉撑着雨伞,心里却像下了雨一样,打的心脏生疼。

  何必这样折磨自己呢?清平心里清楚,也只好由着徐婉的性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