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画展

“咚咚咚、咚咚咚……”皮质门闷闷地振颤着空气传递到秦子阳的耳膜，秦子阳被三年来第一次响起的敲门声吓坏了，他神经衰弱到经不起一点震动。浑身一激灵，霎那就屏住呼吸，笑容凝固在脸上，他感受到一股阴冷的风从后面的窗户吹进来，全身上下每一根汗毛里都藏着一个战栗的灵魂。

　　他第一反应是捂住耳朵，周围安静极了，一时间心脏里回荡的都是咚咚咚的敲门声。这里早就成了墓地，怎么还有人会敲门？是谁，是谁用那么大的力气把皮质门敲得咚咚响。秦子阳迎着敲门声走进卫生间，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他哆嗦着握住门把手，费了好大力才把房门反锁，几乎是爬着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大口大口地喘气。他以前并不恐惧社交，只是不知道为何，越在屋子呆着越害怕见人，像一只老鼠，只能活在阳光找不到的地方。他看到了水，看到了阳光下波光粼粼的冰面，看到了死神的召唤……

　　他的脚微微抖着，扶着窗框的手也微微抖着。他想起很多事情，他想起三年前的那个夜晚，有个人像石子一样坠入水中，他在那其中看到了坠落的自由。他身体稍稍前倾，一股天旋地转的漩涡挟持了他，就像得了雪盲症，他赶紧闭上眼睛扶着墙壁瘫坐在地上。他竟然在害怕，他怕那些冰面像玻璃碴一样插进他的脸，他的皮肤，扎破他的血管。

　　他怕死得支离破碎，不像一样人。

　　这时他听见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齿轮向右转再向右转。

　　咔哒！秦子阳的心尖震颤了一下。

　　是穆柳回来了吗？

　　……

　　穆柳离开南市的时候，秦子阳深深松一口气，像是落在身上三年的枷锁突然松开，品尝到前所未有的自由。他光着脚踩着温暖的地板上，绕着郁郁葱葱的植物，蹦蹦跳跳像一只天真的长颈鹿。他知道生活中还有很多问题等他，正如这艰难的24年有无数错误交织在一起，父母结婚是个错误，他的出生是个错误，穆柳跟他在一起是个错误，好好地活到24岁更是错误。只是错误的婚姻可以离婚，错误的出生该如何拨乱反正？如何做才能重回到虚无？等待下次正确的出场顺序呢？不过到后来，他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也不再感兴趣，他厌倦做人，相对于人生庞大的意义，他更愿意做一棵树，生命的意义在于一圈圈增加的年轮，那时候再不用苦苦思考生命的意义，不用为了别人的愿望而委屈自己的愿望。因为对一棵树来说，活着便是唯一的意义，不用过得比另一棵树好，无需出人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