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下一刻，顾悯回头，那个女人仍旧站在河边，面无表情，冷漠地与她对视着。

　　那是拉赫曼教授的脸。

　　看清了那个女人的面容之后，顾悯如坠冰窟，即便是在梦中，那种瞬间的、巨大的失重感仍旧汹涌而来，就像冰凉而沉重的湖水从四面八方压过来，挤走了她胸腔中的所有空气，直到她窒息而亡。

　　已经八点钟了，平日里这个时间顾悯早已起床，陆北看了看桌子上马上就要冷掉的早餐，起身来到顾悯房间敲门，敲了许久也无人回应。

　　陆北推门而入，没想到刚走进房间就听到了顾悯的呜咽声，就像是受伤的小兽的悲鸣。他疾步走到床边，看到顾悯正蜷着身子缩在被子里，她在流泪，泪水早已浸透枕头的一角。

　　陆北弯腰抱起顾悯，柔声哄道：“悯悯，醒醒，做噩梦了吗，乖宝快醒来......”

　　似是听到了陆北的呼唤，顾悯的睫毛微动，沾在上面的泪珠便滚动了下来，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到了脖颈之上，继而消失在顾悯的睡衣里。

　　“醒醒，悯悯，我在你身边呢，快醒醒......”陆北柔声呼唤。

　　顾悯听到耳边传来陆北的声音，那声音隐隐约约，好似从远方传来，那是来自陆北的呼唤。顺着这呼唤声，顾悯从梦中挣脱出来，回到了床榻之畔。

　　陆北看着怀里人的眼珠不断地转动着，她在尽量脱离梦境。下一秒顾悯睁开了眼，用了两秒钟来确认自己身处现实世界而非梦中。陆北看到她这副茫然又受伤的模样，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细细密密地疼，他抱着顾悯，轻轻在她脸上啄了几下，吻去了顾悯脸上的泪痕。

　　“都是梦，那都是梦，不要怕......”

　　“是梦吗......”，顾悯眼神呆滞，她靠在陆北身上，像被抽去了骨头的鱼，大口喘息着。

　　顾悯的目光没有实质，她茫然地盯着地毯上那繁复华贵的花纹，无声地流泪，喃喃道：“她不要我了，陆北，她不要我了，你知道吗，她把我放在篮子里，然后河水把我冲走了......”

　　陆北一时之间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只能一下又一下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没关系，都是梦，没有人不要你，有谁会不喜欢悯悯呢，大家都最喜欢悯悯了......”

　　听到陆北的话，顾悯突然间哭出了声：“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她不喜欢我，所以她才抛弃了我——”

　　陆北已经许多年没有看到顾悯哭得这样伤心了，面对顾悯尖锐的哭声，陆北第一次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他只能不停地拍着她的后背，不停地轻轻吻她，希望给她以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