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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林深时见鹿,雾散尽是你

雾停滞在林间,像是为目光与目光的相遇,像是第一页的纸张。

  他就这样沐光而来,伟岸而神秘,却又熟悉、期待。

  走向她,他整个扑腾的心不受控制,但尽量保持镇静,依旧如初见般不苟言笑、矜贵。

  没有什么能比一个女孩子脸颊晕红能更好说明一切的事情了。孟古默默拽紧缰绳:他在靠近吗?

  “敢问姑娘芳名?”他深沉的嗓音想电流般穿过她的耳膜,直击内心。

  “额~孟古”一时间,她喉咙像是被扼住一般。

  “还记得我名字吧?”他心里一惊,却是一半喜:原来她就是要与自己成婚的人!!!

  看着他赤裸裸地眼光直视自己,孟古慢慢埋下脑袋,温声细语,“佟邺~”

  他嘴角不自觉又不可微查地上扬:这个名字独有你可唤。

  是的,除了他的外祖父、外祖母,她是唯一一个这般唤他的女子。

  正欲抬头时,不知他何时就到了她跟前,“你~”孟古撞上他正凝望自己的眼眸,到嘴的话一时卡住,那种感觉与众不同,却又说不上来,“你怎么会在福林?”

  她很是惊喜,他们会再次遇见,可又不知说些什么。

  “大抵是为了遇见你。”温甜的言语从他的薄唇中遁入林间,渐入她的耳中。

  她呆滞住了,心却不妥协地永欢着,他说这话时,她正望着他乌黑的磁铁般的双目,她像旋涡般陷入温谧,忘记了空间,傻傻不知该怎样回复。

  可是她不知,这是他有生以来这般“不高冷”!

  见她局促不安而傻愣的样子着实可爱,两只水灵的眸光透着清澈,而小脸白里透红,他硬是憋住大笑,浅浅的笑意荡漾在轮廓分明的脸上,他只得宠溺道,“来找麋鹿,听说福林偶现世间相传的麋鹿,所以想一睹凤毛麟角的天物。”

  “我也是”孟古很快回答道,眼眸中却闪过一丝缺憾:原来真的只是打趣的言语,还是我没有……?

  他没注意到这个微弱的神情,自然地问道,“看来很巧,不妨我们一起找找?”

  “好啊!”她未多想一刻便脱口而出。

  可是话一说完,她差点没咬到自己的舌头,下意识地偏过目光相汇,咬住朱唇:嘶!你就不能矜持一点、委婉一点?

  感受到她的欣喜与愿意,他像掉入蜜罐般沾沾自喜,鹊跃枝头。

  为了避免惊跑麋鹿,他们将马栓住,徒步步入林间小道。

  一黑一白,一高一矮的两个和谐的身形融入静谧的林中。

  “听说麋鹿一般惊现林子深处。”孟古抬起脑袋望向他,侧脸俊翊的他让她挪不开贪恋的目光。

  “那你听说过‘林深时见鹿’的故事吗?”他神秘兮兮地回望她。

  遇上她期待的小眼神,低沉而温柔声线开始讲述,“在有个繁荣而多元的时代,有个白衣少年一心向往返璞归真的纯然生活。于是,他曾隐居于一座温山软水的寺庙中。有一天,在阅书疲倦之后,放下手中的书卷,行至林间,听到隐隐的犬吠声夹杂在淙淙的流水声中,放眼望去,桃花繁盛带着点点露水。而林深处,野鹿时隐时现。”

  讲到这里,他忽然扭头凝望她的侧颜,这个少女,竟如此认真地在听他讲着,忽而停顿了自己的声线。

  正听得起兴,沉醉在他饶有磁性的声音乡以及他富有博识的海洋中,忽然没了声音,她便下意识地看向他,“然后呢?林深时见鹿之后,他又看见了什么?”

  他捕捉到她的新奇,温柔一笑,很明显地笑,“然后,正值正午,来到溪边的他却听不见山寺的钟声。他富有情怀地继续行进在小径,看见绿色的野竹划破了青色的云气,飞瀑高挂在碧绿的山峰”仿佛他就是那个人般,身临其境地描绘着所遇所见、所思所想。

  因为他充溢神秘的语气,孟古愈发深陷,试着感触自己也在那个世间。

  “后来,他作了首诗来标记自己此时此刻的生活。”努尔哈赤轻轻叹了口气,望向深处的林子。

  不知他为何叹气,孟古却是感受到他的几分孤独,她知道故事还未讲完,“那这首诗肯定很美吧!”

  望向她时,她干净的小脸堆满笑容,一瞬间融化了他适才的感慨,为了满足她的好奇,他有感情的吟诵出那首诗,“犬吠水声中,桃花带露浓。林深时见鹿,溪午不闻钟。野竹分青霭,飞泉挂碧峰。雾散尽是尔,相倚两三松。”

  “境中静谧,却是阖满的恬静,真的好美,我要是能如他一般甚好。”孟古娴甜地笑着,填上憧憬。

  望着她纯净的笑容,他的心揪了一下,因为,这首诗的后一句是‘无人知所去,愁倚两三松’的孤愁。

  他的叹气是因为他不希望自己如那个伟大的诗人独自派遣愁寂,更不想打破她对世间美好的向往,他期望他和她能过着这样的生活。

  最后他会心一笑,好吧,就这样,其实,生活可以自己创造,他想向她奔去,相倚两三松。

  “是麋鹿!在那!”

  正是雾浓林深处,阳光穿射,打到麋鹿身上。孟古正抬眼间便撞上林丛处的麋鹿,她激动却尽量小声地叫起来,将纤细的手指搭在朱唇上,示意不要惊动麋鹿,自然地拉住他的手臂,以控制自己激动喜悦的心绪。

  他就这样任由她拉着,看着她拉着自己的手。

  在草灌旁蹲下来,她看麋鹿,他看着她,看她的笑,看她的温甜,看她内心的柔软。

  “它好美~”她转过头对他说道。

  不料,他正满眼皆是她的凝视着自己,孟古吞咽了将要说出的话,静静地看着他,他深邃的眸子一下将她牢牢吸住。

  静谧在这一刻,麋鹿也望着眼前这曼妙的风景。

  那种自然而真实的情愫在他们的眸光中流动,有着惊鸿一瞥后的熟悉,有着翻越山海后所寻所待。

  孟古透亮的脸颊渐染红晕,感受到他眼眸中的“与众不同”,她青涩地放下抓住他的小手,迅速地转过头寻找麋鹿。

  他也略显尴尬,适才那一瞬间,他真挚的情感如此裸露,可能会让她青涩。

  中意是藏不住的,闭上嘴巴,眼睛也会说出来。

  只是有些事情,仿佛还不能、不确定、不敢地表现,甚至去行动;可能生命浓度足够能抓住时,才能坦白流露,勇敢行动。

  奈何她找不到麋鹿了,兴是刚刚他们凝望彼此时,麋鹿跑了。

  她有些着急地闪着灵动地双眼,摆动脑袋竭力去寻找那头麋鹿,“欸~怎么不见了。”

  他也跟着她站起来,环视四周——不见鹿,只见彼此。

  “能够遇见可以幸运一辈子,它可能想时不时再遇见我们。”他望着她,安慰着。

  “也是哦,那我下次还来与它相遇”,她两弯细眉捎上喜悦,“希望,下次它还可以遇见我们。”她用着全乎期待的口吻,装满西翼。

  不知道是不是他会错意:我会与你一起来寻鹿、遇鹿。

  应该没有,因为他足够感受得到她望向他时的感情。但他没有告诉她,他的真心话到喉咙后小心咽回去。

  而吐出薄唇的是,“一定会的。”

  徘徊在林间小径,听万鸟离开又归林。

  走出深处,晓看天边,是分外地清澈明朗,在拔高的地段间,山风似乎很通灵,急促而来。

  她下意识环抱双臂,试图抱住温暖。他解下罩袍,慢慢为她披上,细腻而轻柔。

  感受到温暖,她惊愕看向他,是满怀欣喜的惊愕,“谢谢”

  她从下怕冷,一吹冷风便会着凉。感受到罩袍上还存留着他的温度,她低头浅笑。

  又将他刚刚的动作与神情细细回想,她竟是羞涩而幸福,像触到云端一般。

  “孟古!”,双儿那嘹亮的嗓音打破这甜腻的空气,由远及近,“我可算找到你了,”

  来到离他们不远的前方,双儿跳下马,急促走过来,“我发了鸣笛,却不见你回来,便循着马蹄印、脚印寻来,半路又没线索~还以为你出事儿了!”她话语速度之快,担忧之深。

  双儿是真的担心透了,这山中陷阱暗存,猛兽肯定有啊!

  她一奔向她,便激动又难受地搂住孟古。

  努尔哈赤默默地不说话,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什么错事儿般。

  “好了,好了~我没事儿,对不起,双儿,我好好的呢。”孟古自责又心疼地轻抚着她的后背。

  双儿几近泣啜起来,孟古拉起她的双手,“你看,我好好的,我保证没有下次了,好不好?”然后又认真地发起誓来,“这次是我一时疏忽,忘放鸣笛了,孟古若有下次,不得~”

  “呸呸呸!什么鬼,算了,你好便是了。”双儿破涕大笑,赶紧捂住她的小嘴,拉住她的手。

  “对啦,这是佟邺”忽然想到旁边的他,孟古赶紧向双儿引荐到。

  “在下努尔哈赤,见过双儿姑娘”,他还是不想其他人唤他这个名字,“‘佟邺’乃在下乳名,姑娘叫我‘努尔哈赤’便好。”

  见他彬彬有礼,双儿想到刚刚自己若无旁人地姿态,有些别扭,“在下双儿,是孟古的好姐妹。”

  忽然想到什么,双儿拱手躬身那瞬间停滞:什么?努尔哈赤?不就是~呜,不就是孟古的未婚夫?

  “怎么了?”孟古以为她太过疲惫,便上前扶住。

  “没~没事儿!”双儿立马起身,朝孟古使眼色。

  “公子稍等片刻哈,我们有几句话需借一步说。”双儿笑着解释,边拉着孟古往边上去。

  努尔哈赤风度地点头,转身望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