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日

星期二.

早上我打招呼:"早上好,雪儿,睡得好吗?"

她说:"向日葵说,只要你朝着阳光努力向上,生活便会因此变得单纯而美好,瓒哥,早上好.很好呀,你呢?"

"我也好,准备游泳.那你今天开会顺利了."

我又说:"开气越来越冷了,不知道可不可以坚持."

"相信你,加油."跟着一个笑脸.

"有你的鼓励,我相信可以."

"你吃过早饭了吗?"她关心说.

"吃过了."

她说:"我现在准备去公司了,到路上顺便买份早点吃."

"注意安全."

九点时,她发了两张早餐的照片给我.

我吃中午饭时问她:"开会顺利吗?"

我收到了一条短信:"Hello 看到留言方便的话请给我回个信息 谢谢".内容是中文的,但我不认识这个号码.我没有管它.

一个小时后她才回复:"应该不算顺利吧."

"还是得到单子吧?"

"我现在先去吃饭,吃完饭再跟你说吧."

她一定是开会拖了很长时间了."好,慢用."

她发了一张午餐的照片过来,又问:"你吃过了吗?"

"鳗鱼?当然吃过,广东人很接受日料."

"我是问你吃午饭了没有."

"哦,吃过了.我很傻.我发觉我思考的焦点很容易被引到食物上."

"没看出来你傻,遇到你后更傻了."

"哈哈,为什么呢?"

"明知故问."

她问:"你现在是在工作吗?"

"是哦."

"那你先忙工作,等你回家了我们再聊."

三点时,我回到家.我问我父亲出不去散步,他难得地肯出去.他是一个十分懒的人,从小到大都不肯运动.这几年老了,身体就越来越不如从前.现在他唯一的运动就是散步,他自己一个人我又不放心.有两次他差点就摔倒,幸好我扶住.

我报备说:"回到家了.现在出去遛爹.我爸说今天心情好,想出去散步."

"遛爹......."

我开玩笑:"没有绳的."

"你父亲要是看见你这样说,会不会拿着棍子追着你打?"

我说:"难道他还分不清什么是玩笑话."

"以后你还是少这样子开玩笑.哪有拿自己父亲开玩笑的."

我有点惭愧:"对的,失言了."

我又说:"他运动量少,难得肯出来走走."

"多陪陪父母挺好的,陪他多走走."

"我工作少点还不是为了这个."

她说:"嗯嗯,是个大孝子."我觉得她也很孝顺.

"孝不孝的,只是好听而己.我只想他长命一点."

"作为子女,都应该这样去想.百善孝为先."

我说:"现在的世界名声都不重要的.他健康点才实在,其他都是虚的."

"名声对有的人来说不重要,对有的人来说就是他的饭碗,名声坏了,饭碗就丢了."

"现在又不是举孝廉的年代,谁管这个."

"你名声都不好了,谁会找你合作呢?谁放心跟你一起合作发展呢?"

"这层我没想到过.现在的人最关心的是资金流,有钱就有好信誉."

我又问:"你早上的会的单子得到了吗?"

"具体项目方案已经确定了,等会晚点再商讨一下合同细节方面的问题,项目就可以正式启动了."

"恭喜你们."

"不过这次项目需要我来亲自负责了,很多技术人员现在还在家办公,人手有些不够,做了这么久的技术顾问又要重回技术岗还真怕有点不习惯呢.还好这次会有杨叔协助,而且之前也处理过很多类似的订单,比较有经验."

"你一定行的.那么要飞过去吗?"

"不用,远程协助就好了."

"24 hours on call?"

"不是.这次协助的还是一家区块链公司,和以前的产品不同,处理起来会有一些区别."

我到现在也不知道区块链是什么玩意儿.

那个陌生的号码又发过来一条短信:"收到信息了吗?请回复一下".

我心想,好歹也是个中国人吧,回了一句:"请问找哪位?"

我又对雪儿说:"时不时接触一下底下的工作也是好事,不致于脱节.下边的人也糊弄不了你.用多点功夫掌控大客户,有利于巩固自己地位.也是对老板的交待."

"这个怎么说呢.我已经没有在这家公司更上一层的观念了,我现在在积攒一些钱,我就打算自己开公司创业了,到时候还希望你能过来帮助我管理人员呢.只要我还公司一天,就会尽心尽力的工作一天,不会对不起杨叔对我的期望已经这份薪水的.多掌握一些客户,以后也方便自己开公司也单接."

我解释:"我倒没有这意思,只是类似要做一份工作就尽力做好的意思.我不支持带走客户.所以我是那种赚不了钱的人."做人还是多少要有点原则吧.

她解释说:"我的意思并不是说从杨叔这里挖客户走,我也不会这样子做,利益再大我也不会做,杨叔是我的恩人,他也把我当做他的亲人一样对待,我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呢.这是道德问题,我可不愿意做那个不仁不义的人."

"对,我觉得为了钱不值得."

她附和:"钱是很重要,但它并不是最重要的."

"那你今晚还要开会吗?"

"还要开个短会呢.等会开完会就下班回家,到时候回家了看看这方面的资料."

我恭维说:"觉得你能力很强."

"为什么这样觉得?"

"就像英文,我的阅读速度很慢,你看半小时的东西我可能就要一天."

"那是因为你基础没打好."

这时那个陌生号码又发了一条短信:"这位朋友我想找错人了".我没有管它,截了屏发给雪儿.

我说:"你看,骗子就是这样知难而退的."

"噗,你经常收到这样的招呼吗?"

"也不是."

她又说:"我有一段时间,也经常有一些成功男士来添加我.但是我都不认识,不知道他们在哪得到我的信息的,我怀疑是一些认识的人给他们的."

我猜:"你因为职业原因,电话对外公开吧?"

"也有这方面的可能性,但我觉得不大,因为那些人没有一个人是有关工作方面的,都是来谈感情的."

我开玩笑说:"难道全美加都知道你离婚了?"

"也不是,你看我的样子你觉得我有三十多岁呢?我母亲经常问我是怎么做到的."

"不像,像25左右.天生丽质.看来阿姨想绕个圈赞自己."

"哈哈,以前回国过节的时候,那些亲戚都说我怎么看着跟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一样.她是想在我这里得到一些经验,让自己也显得年轻一些,女人都爱美,这个不分年龄."

我又在闲扯:"如果你不讲,我真的会以为是25,然后会想:哪个倒霉的被盗图了.然后又会想:做网红也不容易.然后又会想:在缅北也挺辛苦的吧."

她说:"你的想象力还是很丰富的.好了,开会去了,等会结束了应该也下班了."

到四点二十分,那个骚扰电话又发来了一条短信:"闲暇之余看到手机里还有一位陌生朋友,正确唐突发错信息还未向你您正式道歉,在这里说声抱歉,如果有机会来洛杉矶我请你平常上好和狮峰龙井".操,我喜欢单枞,我没有回复它.对于在一句话中有这么多错别字的人,我一向比较反感.又截了屏发给雪儿.

五点十五分,雪儿开完会了.她说:"这种你不搭理他,他也一直给你发消息吗?"

"不会了吧."

"现在刚结束会议,清理一下桌面就回去了."

"你今天算比较早了."

"还好吧,平常其他人都是在五点三十左右就走了,我是属于最后的那一个了."

"中层领导的样子."

"现在准备回去啦,到家再聊吧."

我父亲问我孙子今晚回来吗?我说不回了.他说:"我好久没有看见他了."

我只好骗他:"他最近读书很忙,没有空回来."

母亲说:"由得他吧!他想回就回!"

五点四十分,她到家了.

我问:"你买了什么好吃的?"

"自己下面条吃."

"今天累吗?这种会,一个项目只开一两次吧?"

"不累呀.经常会开会.询问一下进度呀,问一下有没有什么问题呀,或者查出什么问题了开会商讨解决办法呀."

她又说:"这个项目签订了一个半月的合同呢.你要想一下这个项目有多大."

"备份都要一个半月?果然很大.我这些没有见识的人,就象刘姥姥入大观园."

"还有其他工作需要做呀,备份只是其中一种."

她又说:"你太谦虚了."

过了一会儿不见回复,我去下单买了"富爸爸穷爸爸"的英文版书.听了一半,觉得是不错.买本书给儿子,让他也看看.

我吃完饭,问她:"吃完了吗?"

"还没吃呢,才刚到家多久呢,哪有这么快."

她打来语音通话.我不意外,但很紧张.接了.

她说:"瓒哥在做什么呢?"

"我在看电影."

"你在唱歌啊?"

我说:"我在看周星驰的电影."那时我在看"国产零零漆".

"你想唱歌给我听吗?"

"我唱歌不好听的,我五音不全."

"怎么会呢?我觉得你会唱得挺好的."

"你听我的普通话就知道不会唱歌了."广东口音的普通话,这是无法纠正的.

"那我先吃饭了,我们一会儿再聊."

"好的."

挂了后我发给她:"好紧张哦.我很少跟女生说话."

"哈哈,我也是呢.瓒哥感觉不出来吗?你看我刚刚不紧张吗?"

我觉得她淡定得很:"你才不是.完全感觉不出来."

"都已经不知道怎么说话了,而且瓒哥说周星驰我都听成周杰伦了."

"是我紧张的说话都说不好,所以你才听错."

我想,我这么大一个人了,怎么连唱歌都不敢呢?她既然想听,我唱得再差也要唱啊,再差也不能退缩吧.但我想了想,不知道可以唱什么,真的不会.

我说:"我现在才发觉原来我不会唱完整的一首歌."

"哈哈,你试着看着歌词唱."

我在电脑上搜了"星晴"的歌词.唱了其中一段发给她.

我说:"果然会跑调."因为我太紧张了.

"哈哈,正常,又不是专业的."

我想:可能是因为这首歌我不是很熟吧,换一首熟悉点的可能会好点.我又搜了"我真的受伤了".唱了一段发给她.

"唱的挺好的呀,咬字清晰,你还说你普通话不好呢."

"这是你没听过原唱."

我又说:"原来唱歌很需要勇气.那些经常去KTV的人会不会唱得特别好?"

"哈哈,肯定有一点基础呀,不然哪里敢去KTV唱.反正我是不敢去唱."

"我也是.如果一个人在车上还好.多一个人看着都唱不出来."

她说:"哈哈,是的,平常一个人听歌的时候还能跟着哼两句,就是高潮部分嘛."

我想:可能还是因为普通话的关系,我唱得不够自信.我又搜了郑中基的"天意",唱了一段发给她.

我说:"可能粤语会好点,国语我会得少."

"哈哈,是的呢.是我听不懂了."

她又说:"你上面第二首不是张学友唱的一首歌嘛?是不是叫做真的受伤了?"

"是的,想不到你知道."

"我哥喜欢四大天王,还有张国荣."

"你哥不是那个年代的吧?"

"我哥比我大七岁.现在00后都有喜欢刘德华他们的呢."

她转了话题,说:"今年回国想去云南玩."

"什么时候?"

"春节之前."

"你可以放多久假?"

"一个月."

"真是太爽了!你每年都回去玩一个月?"

"哈哈,你不是说你也打算回国吗?"

我当然想啊,如果和你一起的话当然想:"但我没有那么长时间."

"多久呢?"

"两个星期."

"半个月也足够了呀,但是我觉得你不太方便,你要陪你父母."

我解释说:"这是其一.其二,我在中国没有太亲的人了,只有些朋友.不是不想回去,要看机缘."

"机缘?什么意思?"

"就是说有值得回去的理由."例如见家长啊之类的.

"哦哦,懂了."

我说:"我当然是希望有机会回去的."

"你回去了,父母呢?一起回去吗?还是?"

"他们是回不去的.我爸太老了,上机就下不来了.我不在一小段时间还是可以吧."

"......."

我说:"这是事实,不尊重事实会出大问题哦."

她说:"嗯嗯,但是以后说这种事情你可以委婉一点."

"但我已经没有说出那个字啊,我就是不想说那个字才这样说的."可能是因为我喜欢粤剧的原因,我平时都把死字读成史."倒想学一下怎么可以委婉点."

"你可以说,你爸年纪大了,不合适这样折腾,而且你离开一小段时间也没关系."

我有点惭愧,说:"你果然情商比我高,我真的是愣头青,说话都说不好."

"没事.有的人就喜欢你这样性子直的."

有就见鬼了.

我说:"要改的.请你改造我吧."

"哈哈,好的,以后慢慢跟着我学."

"嗯嗯嗯",我有点甜蜜,"我是知错能改的人."

"哈哈,那这个习惯非常好.错了能改,那就没什么大问题,就怕知道错了还不改的那种."

"最怕没有人告诉我.有人讲真话是很难得的."

"是的,很多人都是没有人指点,所以一直徘徊不前."

"但是我到现在都没有发现你的缺点,怎么办?"太完美了.

"哈哈,谢谢夸奖.可能是你还没有发现吧."

"你自己也没发现吧?"

"那我自己还是知道自己有很多缺点的."

我说:"想听."

"太内向了这就是很严重的一点."

"你才不算."

"还有太小孩子气了,有时候很爱生气.还有太傻了."

"你是狡猾."

"我哪里狡猾了?"

"哼!不解释."

我又说:"你就喜欢看着人家受苦.你说这些都不是缺点啊.起码这些我都很喜欢."

"狡猾还不算缺点吗?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说我狡猾."

"你就像猫在玩老鼠."

"为什么这样说?"

"全部都在你掌控之内.生杀予夺."

"什么全部都在我掌控之中?"

我说:"我不说."

"哈哈,我感觉你是在学我:我不说,不告诉你,让你去猜."

"我的心思你不用猜.心里知道就好了."我原本是想说"我爱你"的,但后来想想还是留在面对面的时候才说吧.

"你的心思确实很明确,一眼就能看出来."

她又说:"顺其自然吧."

"嗯嗯.紫霞说:上天安排的最大嘛."

"哈哈,她还说了:我的意中人是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脚踏七彩祥云来接她呢."

"我会努力的."

我问她:"你应该认识很多渣男吧?"

"没有呀,也不说是认识吧,但是身边有很多女性朋友有这样的经历."

"总的来说,她们现在幸福吗?"

"我感觉她们都很幸福呀.都结婚生子了,不像我."

"身边的人幸福,自己也会被传染的."

"嗯嗯,希望如此.我做瑜伽去了.做完瑜伽洗漱完再聊跟你聊."

一个小时后,她说:"做完了,一身全是汗,先去洗澡了."

我又收到那个骚扰电话的短信,先发了一张吃饭时几个菜的照片,然后是一条:"今天助理表现很满意,带出去出去吃个饭".我操!表现好才吃个饭!到底有多抠门啊?然后又是一条:"用过晚餐了嘛?呵呵".我又是截屏,转发.

九点五十分,她洗漱完了,说:"哈哈,我不知道,这种不搭理他就行了."

"我当然不会理他.不会有人把我的电话给其他人吧?"

"哈哈,那我就不知道了,要是个女的,说不定还是别人给你介绍对象呢,男的话,那就当我没说吧."

这种人的性别是薛定谔的吧.我说:"你看他说的话像女的吗?"

"不太像."

"明显就是一个以为自己很有钱的男人,觉得其他女人也很爱钱."

"哈哈,确实很多女人爱钱,我也爱.但是我只爱自己双手挣来的钱."

"对啊,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等我把他拉黑了."

"不搭理他,他也一直说不停呀?"

"我又发现我不知道怎样拉黑."搞了一会儿才好了,"拉了."

我又问她:"你被骚扰过多少次?"

"现在很少有了,有过一段时间,基本上天天都能收到几条短信,一开始还很好奇,后面就习惯了."

"那些人是不是见你不回复就停了?"

"没有呢,还是一样的.持续了有一段时间,之后就没了."

我说:"我在Amazon 上了解了一下,他们有些服务,提供仓库和发货等等一条龙服务.大概抽佣40%左右."这种模式只适合厂家,为厂家提供销售渠道.但是不适合皮包型的公司.

"什么?"

"就是把货发给他们,他们负责仓储物流等等.你爸会不会有兴趣发过来卖?你当初的公司如果这样卖会不会安全点?"

"哦哦,我大概明白了,不过红木家具在美国不好销售,竞争也很大,我当初就是不懂这些所以才会失败的.结局只会是一样."

"你当时有请人,租仓库和办公室吧?损失会少点吧,如果没有这么多费用.用Amazon 这种就不会有这些费用,只是销售时才有."

"肯定是有的呀,家具方面到是没有什么损失,当时主要就是股票损失的多,自己创业到时没有亏损多少钱,只是当时公司运行的比较困难,因为不懂这方面的专业知识."

已经是十点十分,她说:" 好了,我准备去休息了.明天就要正式开始工作,人员不是很充足,所以我要负责的事情很多,太晚睡怕没有精神."

我们互道了晚安.

在床上仍然是思绪万千,忍不住又撸了一发,这几天实在是太频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