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不得（三）

“唉，怎么好端端的想不开呢？听说还是公司里的老骨干，马上就到退休享清福的年龄了……”

　　“造孽哦……”

　　“害人呀！要真想死，就跑远点儿，这街上人来人往的……”

　　“啧啧，两个小姑娘漂漂亮亮的，小伙子也年纪轻轻的，人家爸爸妈妈要伤心死喽！”

　　“报警了？”

　　“报了，叫了救护车。”

　　“赶紧来救命哦，真痛心……”

　　林三月见过很迅疾的东西，比如运动会短跑读秒表，比如奔驰的和谐号高铁，比如看视频2X。

　　但是她没有见过这样的快，当她听到头顶奇怪的动静，像是有什么砸到了广告牌上的声音时，她下意识地将明秀秀推开，抬起头，还没来得及看清，一个黑影“扑通”掉落了下来，之后便是一阵天旋地转，所有的感官陷入空白。

　　林三月也见过很多缓慢的东西，比如时针，比如年末窗口买火车票，比如看视频0.5X。

　　但是她从来不知道，只是稍微地转一下身体，就好比蜗牛从地球爬到月球那样缓慢，而且要倾尽所有的力气。

　　雨滴落在她的眼睑上，冷，很冷。

　　她的手腕却热得发烫，那里被人死死地、坚定地攥着。

　　终于，她的身体有了小小地挪动。

　　她看到身后半臂之距的那张脸，冷峻中隐隐的青涩。

　　“顾……不……离。”她叫出他的名字，支离破碎的名字。

　　顾不离侧躺着，眉眼低垂着呆呆地看着她。

　　她不知道顾不离意识回笼的那一秒，他的眼前是一张距他一拳之隔的血肉模糊的脸庞。

　　如此可怖的脸，他看到都会做噩梦，怎么能让小月亮看到？

　　顾不离侧翻身后，将身后的一切尽数遮去，就连从他衣服里渗透出的血水，林三月也看不见了。

　　他看着林三月恍惚地叫着她的名字，他想去回应，然而他所有的气力在那翻身中用的一干二净了。

　　他想仔细地看看她也不能了。

　　他有很多很多想说的话，也不能了。

　　他很不甘心，他想跟她说一生的话，很长很长的一生。

　　他有很多想与小月亮一起做的事也不能了。

　　他刚刚还特别想和小月亮坐在院子里看梨花。

　　现在，却只想再挨近一点，好像他们之间没有那半臂距离。

　　他们之间难得有如此近的距离，这么好的机会，他应该紧紧地抱着她。

　　然而，在这条“天堑”面前，他只稍稍得了一丝赢面。

　　他的目光能够清楚地看到小月亮鼻尖的几颗痣。

　　顾不离想笑。

　　小月亮脖子里那个坠着的该死的碍眼的耳钉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