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觉醒
天空传出一阵轰隆巨响。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振动，仿佛是整片大地遭受到了巨人的踩踏而在猛烈的颤栗着。
待穆千雪察觉到这异样后，才发现桌上的茶杯都已经裂开了一道口子。
空气中的所有魔能粒子变得异常狂暴，而且疯狂地朝着同一个地方聚集而去，就好像受到了王的召唤，此时正在护驾奔去。
洛斯莉莉打出咚咚咚的脚步声，拖着高烧未退的身子，从楼梯上跑下：
“穆千雪小姐，你感受到了吗？这股前所未有庞大的魔力。”
穆千雪点点头，但并没有做出任何回复。
洛斯莉莉披上红棕色的皮革外套，轻咳两声后，扶着墙壁，呼吸紊乱地说道：
“月魔大人在上，这一定是姜俊先生的魔力波动，莉莉得赶快过去才行。”
“别胡闹了，你体内的咒毒，我好不容易才用魔法帮你清除干净，就凭你现在这身体，再折腾下去，一定会没命的！”穆千雪白了她一眼，小心着跑过去扶好她。
明明好不容易高烧才退，她的身上却还是火烧火烧的烫，仅仅是从手皮处的肌肤接触，就仿佛是摸在一块刚烤熟的铁板肉上。
把洛斯莉莉扶到沙发上，将新的去烧贴给她按在额头上，接着，穆千雪双手抱胸，眼眸肃然地说：
“你就好好休息，我去。”
“太危险了，上次那些魔术师的等级远超了莉莉太多，就算是你，面对他们也不可能安然无恙。”洛斯莉莉沙哑地说道。
“放心，好歹我也是结社投资人的女儿，那群魔术师知道……也不敢轻易对我下杀手，上次他们放过了我们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尽管好好在家呆着，这一次我就算是杀人，也一定会把姜俊带回来。”
眸光夹杂着一闪而过的杀意，洛斯莉莉从穆千雪的话中，感受到了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魄力。
能听出对方并不是在说谎，假如这一次魔术师们再阻挠她，她就一定会动真格。
丢下话语，穆千雪伸出细指，在空中划写下“92”的数字，紧接着，伴随着玻璃震碎的声音响起，一扇打通了折叠维度的破镜之门便呈现在她的面前。
然后，只身踏入，如同消失的光点一样，泯灭在了洛斯莉莉的眼前。
……
……
此时。
远在旭海市城郊千里之外的森林深处，那座耸立于山麓之下的黑机阁，完全被笼罩在银灰色的球体之中，仿佛是染上了冥界的颜色并被物质同化了一般。
完全就是沦倒在了某人的统治之下。
「阴之门」
以封绝一切动静而位列于第4号的黑暗系大魔法，一旦释放成功，无论是时间、空间、阴阳、昼夜乃至规律都被他全数封绝。
在这里，所有的阴能归他支配，罩入其中的一切也全部归于他魔力的掌控之下。
哪怕是人、物，亦或是能量都会被他支配，但也有例外，持有和他类似魔能之力的人并不能被他直接支配。
尽管如此，只要是被他的「阴之门」吞入其中，无论什么都将成为姜俊世界中的一部分，这便是绝对。
而他更是这个空间内的王，只要他在里面，就连神也休想来干涉。
在这里他可以毫无顾虑地战斗，因为就算把支配的一切破坏了，也都不会对现实产生一丝一毫的损坏。
当奥利维亚发现周遭的全部变得一片银灰蒙蒙之后，她内心之中所潜藏着的恐惧感也一时间飙升了生平从未有过的最高点。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银灰。
银灰色的桌子、银灰色的墙壁、银灰色的天花板...
而且除了色彩上的单调外，到处都充斥一种静，而这并非是安静的“静”，而是静止的“静”！
气体的流动静止了，窗外透射进来的朝霞光芒也静止了，乃至是空中本飘舞着的细小灰尘都被掐停止住了动作……
在看到如此阴煞之景后，奥利维亚感觉自己好似是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全身麻木又冰冷。
就连其他在黑机阁内的其他魔术师们，发觉了他们被强行拽入了像是冥界一般的背景色之中后，他们的脸色也好不哪儿去。
毕竟这种足以颠覆“世界构成”这个常识的魔法，亲眼所见就足以把他们吓到心脏都差点猝停了。
然而，这个在苦刑房内施展出这个魔法的人。
却还要在如此恐怖之际、如此静谧之际，划破了空气的停滞，缓缓地朝着他的杀父杀母仇人走近，并发出了踏水一般的叮咚声。
在发出几滴简短的叮咚声之后，振音消失，姜俊的身影忽然不见。
犹如是彻底融入了风中，融入了气息内。
“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响起，奥利维亚这才反应了过来，姜俊已经绕到了她的背后，解决掉了跟了她差不有五年之久的魔术师随从。
而且手法。
又是凌厉的一击手刀，爆出空气震响的瞬间，便直直地刺穿了对方的心脏，没有一丝怜悯、更有一丝犹豫。
和之前看到刑具刀都要发抖半天的小鬼完全判若两人。
就连拔出手刀的瞬间，哪怕是鲜血溅洒在他那破烂不堪的黑色短袖衫上，也还能看到他嘴角浮出的笑容。
“这就是你一直隐藏着的力量吗？”
奥利维亚向后退了一步，即便是现在，她都无法感知到对方身上哪怕一丁点儿的魔炁，但魔术师直觉告诉她，这个罪人的身上一定有着什么夸张到她无法感知出来的力量！
姜俊依然在笑着，沉浸于手刃了仇人之一的快感中，他一抬眉，轻一踏步，整个人便宛若闪电般朝奥利维亚冲了过去。
直抒出胸臆仇恨情绪的一击“匕首刺拳”，配合着「第1号魔法，振动」，双双运作，呼啸的拳风一路地笔直奔袭。
此时他那高速振动的拳头，犹如是可以凿穿千年冰川的大电钻。
“S.W（死者墙壁：Skull wall）”
奥利维亚快捷地念出了缩字言灵，接着，空气发出一声颤响，一堵由死亡骸骨与骷髅堆扎拼成的巨大墙壁，陡然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轰隆！
振动的拳头硬生生地轰穿了这堵可笑的死者墙壁。
一时间强大的冲击波，猛烈地炸开了原本呆在墙壁后方安全位置的奥利维亚，一如是经由爆炸冲击被弹出去的石子。
在撞上了后方的墙壁后，奥利维亚嘴角含血地单膝跪地着，轻揉胸口。
“五分钟。”
听到姜俊的声音，奥利维亚眉头一皱。
姜俊将拳头放下，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轻声说：“每隔五分钟，只要你发动一次魔术，我就会对你发动一次攻击。”
那冰冷又阴险的眼神，仿佛是在就地给她讲述着“五分钟”的游戏规则，明明在这里，她才是主宰他性命的规则制定者，现在反而被对方夺去了主导权。
因此，奥利维亚的心中，燃烧起了一种无法抑制的愤怒，好似火蛇一般在腹中乱蹿。
“少瞧不起我们魔术师，罪人！”
奥利维亚咬牙站起，用袖子猛地擦去嘴角边上的血渍，狂暴的魔炁惊人的迸出，卷动了修道服的衣摆，接着，她迅速念起一连串的缩字言灵：
“M.M，P.G.M.T.L.O.P，A.T.B.V.M.B.P.I.T.O.G.O.C，T.H.M.C.O.T.H.O.T.S.（慈悲的圣母，请您赐我惩戒的光剑，光明的裁决，必要以诅咒相反的姿态呈现，才能斩断罪人的头颅）”
怒火中烧的奥利维亚，已经全然摒弃了一贯的中远距离攻击模式，只见她一转右臂，从一片虚空中抓出了一把由圣光打造而成的十字剑，并附着上神圣仪式的诅咒。
似乎打算用近身战与姜俊决一死战。
而姜俊摇曳的双眸，并没有映出一丝满足，反倒是在神秘一笑后，用手指在空中，划写下了“70”的数字。
那是「第70号魔法，概念系·结界铠甲」的简易触发仪式。
曾经穆千雪给他展示过一次，如今，他只不过是在照模照样地复刻一遍罢了。
感受着体内滚滚翻涌的魔力，在一瞬间被剧烈的消耗，似乎简易触发到这里就应该结束。
然而，仅仅是这样并不称得上结束，伴随着胸前浮出一轮漆黑的魔法阵，在他的手臂上浮现出一层清晰可见的暗红色铠甲时，姜俊便完全确认结界铠甲已经披在了他的身上。
接着，两人在对视中，一笑一冷。
宛若两团截然相反的气流风暴，在下一个对视结束的刹那，两人于交叉点位置以雷电般的速度出现，初次交手。
奥利维亚横空斩向，姜俊一刀拨开，漆黑与黄金的淡影轨迹，在空中交汇出一道曼美的风景。
铠甲与光剑的碰撞，明明是魔炁与魔力的较量，但还是碰擦出明灭的火光。
只是那崩碎在空中的光屑，不是什么火星，而是勉强结成片的魔能粒子。
黑光与金光每一度交击，火光与冲击波便会飞溅散射，四处纷乱，而二人就在其中高速运动着。
手刀和光剑激烈地碰撞在了一起，两个人彼此近距离地瞪视着对方，以杀意对抗着杀意。
双方的攻击，神速迅猛，宛若疾风骤雨，无情地扑至对方。
解放了战斗的天赋，姜俊在一次又一次的交手，成功地将强尼教给他的所有军式格斗技，彻底转化为了杀招。
然后，两人再度分离，再度相交……奥利维亚手中的光剑在空中发出呼啸的声响，而姜俊的手刀则是轻而易举地切开了风的流动。
一拳一脚与一砍一刺的较量之中，奥利维亚的气场逐渐被淡化，反而越发地显露出姜俊的凛然、肃冷的杀气。
哪怕是一个转闪或者眼神，都能捕捉到他那毫不掩饰的杀心。
作为在西洋魔术师结社，担任过剑术指导大师的奥利维亚，明明研习过不下于国家级奥运冠军的剑术，如今在这个少年面前，她的所有剑技反而全部成为了杂耍，完全不堪一击。
不知不觉，第一个五分钟过去了。
姜俊默记着的时间，也终于到点，于是不打算继续和她玩下去，凝直手刀，向她的光剑以呼啸的风斩，
横空一击斜劈。
伴随着惊人的冲击波炸开，奥利维亚再一次被打飞到了墙壁上。
这家伙，是故意的？
奥利维亚吃痛地感受着背脊的刺疼，从墙壁前搀着身体站起，艰难地挺直腰背，同时眼睛中已经布满了血丝。
“I.T（铁棘刺：Ironthorn）”
没有选择在喘气的功夫浪费时间，她更没有去静待体内余悸的消散，而是趁着这个空档，出其不意地对姜俊最脆弱的脚底、下盘发动了攻击。
空间内的魔炁在一瞬之间收缩，接着，又在瞬间膨胀，姜俊也依然提前感知到奥利维亚是已经发动了魔术。
感受到地面一阵猛烈的振动结束后，突然，无数的铁黑色棘刺从地上如雨后生春笋一般从地表刺出，直插入顶上天花板，一路冲上第二楼层才停止生长。
像是要将姜俊给扎穿一样，一根变两根、两根变四根……在数秒间，以几何级的增长数倍之后，铁棘刺的树林便就此呈现在奥利威亚的面前。
出其不意的魔术顺利施展了出来，并且从手感来看，是切实地攻击中了。
所以她笑了。
只是这愉悦很是短暂，片刻的沉寂一结束，低沉、厚黯的咒语声，再度在房间内传响而起：
“罪孽胜了我，弥补了过犯，却抵不过任何一句神的赦免。”
“战胜正义的您，试图把我隐藏，使我步入作恶之人的暗谋和作孽之人的陷阱。”
“啊，神呐，你可知道他们磨舌如刀，发出苦毒的言语，好像比准了的箭。”
“既然你已经舍弃忠于你的处刑人，那就休怪我无情，将您创造出来的一切源质进行吸入后肢解、剥离，好报答神大人您对我的恩宠，与栽赃！”
「第89号原素系魔法，源质剥离」
一声嘭雷巨响在此处轰然炸开，奥利维亚迅速地用视线扫过四周。
接着，一团刺骨的吸入式风涡，冲入了她的眼帘，犹如是茂密的树林里，出现了一个无色且模糊人视野的“黑洞”，要将一切无情地吞噬。
伴随着卷起的暴风与沙尘，将这片漆黑色的铁棘刺树林，横向破开了一个大洞。
当飓风停下，姜俊从破开的大洞中慢慢地走出，并且以安然无恙的姿态走出，就连衣物之上完全不留一丝铁屑，露出的肌肤上更没有任何一点蹭破的伤痕……
深不见底的魔力，惊为神技的魔法，令人瞠目的治愈能力，招式凛然的动作，还有他那浑然天成的杀意……
信息疯狂地奔入奥利维亚的脑中，拉响了警报，毕竟这些对她而言可不是什么好的信息。
起码这让她变得更加的绝望，而这一次，她几乎确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眼前的这个罪人，用的根本不是什么魔术。
而极有可能是别次元级别的“魔法”，更可能是在圣典上明确记载过，同等级完全碾压“魔术”的第二纪元文明产物。
“五分钟。”
少年微笑着，执著于五分钟的游戏，再度提醒了奥利维亚一声。
对他来说，他无法忘记，奥利维亚用一次又一次的五分钟杀死了他最爱的父母，而他现在做的不过是——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听罢，奥利维亚咬紧下唇。
哪怕是愤怒，哪怕是耗尽体内所有的魔炁，哪怕是堵上她「万术咏唱者」的尊严……她也深知一件事情，在这个已经彻底觉醒的神之力量窃取者面前，她没有任何可以还手的实力。
而现在，这一切只是对方的游戏。
她不过是他手中的玩物，只要对方乐意，她随时都有可能被捏死。
“别开玩笑了！
区区一阶罪人，竟然还妄想着可以战胜神的虔诚者，我向伟大的术师之神起誓，就算燃尽我的灵魂，也一定要和你同归于尽！”
奥利维亚皱眉站起，灰眸之中重新打上了生气，大声给自己鼓竖起勇气后，她毫不保留体内的所有魔炁，释放出了毕生所学过的所有魔术……
只是，这一切都是徒劳。
在绝对的实力者面前，终究不过是“五分钟”的消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