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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拾叁 收尾

他们的确没必要再有往来,这么些年几家人积攒了的怨气远不止是因为付晶。

  森苇和森宁程在公司、生意上的彼此不服、彼此不成就。

  森萝与她的伙伴在儿时对森苇的那种霸凌,若不是因为身边有这么多好朋友,她估计现在都还有阴影。

  他们还住在一起时,森宁程对付晶、森萝的放纵,放纵她们对森苇言语上的折辱、讽刺,森苇不得不怨他永远不作为,无论是对她,还是对爷爷。

  她甚至怀疑过,他真的如他表面上那般不知情吗,还是无可奈何只能没心肝的随她去,他最会的就是什么都不做不是吗。

  他害怕被戳穿,她害怕去戳穿。

  毕竟他和付晶不一样。

  他也曾在付晶母女俩不在的时候亲昵地抱过她,待她好过,也和她身上留着相通的血液。

  那么就当做他什么都不知道吧。

  可是他们始终都不会释怀。

  他们再会伪装,也因为这些事情不能再装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的聚在一起过年、欢乐。

  付晶看着森宁程父女俩远行去的背影,恨声众人道:“你们满意了!非得闹这么大,把谁的脸皮都撕破是吗?”

  她又突然冷笑起来:“如今这种四分五裂的场面也不知道老爷子看到会做什么反应。”

  森晨坚定地注视她那双已然失焦的双眸道:

  “爷爷只希望我们这一生过得平安顺遂,鲸波万里,一苇可航。”

  “我们与他们心中再没有牵连、计较,自然可以他们过他们的阳关道,我们走我们的金光大道。各自安好,各自幸福,便是爷爷想看到的。那种聚在一起冠冕堂皇的假情假意,反而虚伪得令人作呕。”

  付晶说的没错,各种证据都证明她的确没有对爷爷的身体上造成实质性的损害,她也只是尝试过迫害老爷子,却未成功,老爷子的死因的确如尸检报告上陈述的那样,车祸导致的呼吸衰竭、脑供血不足而死亡。付晶的间接导致死亡虽真实存在过却不成立立案标准。她的确不会坐牢。

  可也足够了。

  这是她想要的,以后再不与森家的人见面。付晶没有赎罪,森苇他们虽不会原谅她曾做过的事。却也不会憋屈。

  就足够了。

  没过几天,森苇就在二婶口中得知森宁程和付晶已办理好了离婚手续。似乎因财产的问题闹得有些难看。

  森苇却不想了解,终归,以后都是陌生人,没必要管人家的私事。

  付家还是没挺住,森宁程和付晶离婚半个月后,就宣告了破产,付家的人还来森氏闹过,据说先去了森宁程那儿闹了一天,不知怎的有找上了森苇,做了些无赖的事儿,森苇只觉得可笑,便将付家纠缠骚扰她的那些视频,录音交给了警局,付家的人是真不知道森苇一个小姑娘胆子那么大还倔,通通被拘留了十几天后就老实了也不敢再招惹了。

  森苇也是后来才知道是叶黎和刘耀耀相继对那些警员叮嘱了什么让付家那些人在拘留所过得不怎么太平。

  也好,付晶和付家那场闹剧才得以收尾,她也必要再没管过他们的死活。

  葬礼过后第三天。森苇给了二叔二婶的面子乖乖的送森宁咏夫妇去了机场。

  森苇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单独相处,便拉来束羿一起。

  可拉来束羿也只是多了一个人陪她尴尬。

  她和生身父母的关系实在微妙。

  她表现得太热情呢,自己心里膈应,太冷漠呢,毕竟也用了那么一段坚难的日子生下自己和森晨。

  他们也只是不会做父母而已,做人倒是不差劲。于是森苇便用上了老爷子以前教给她的一种很自然的相处模式,就是把他们当做伟大的科学家去敬重、爱戴。

  于是森苇和束羿在车上与森宁咏夫妇俩的谈话渐入佳境,她和束羿打着配合问了许多有关于动物、科学类的问题,毕竟爷爷才走,大家心里都沉重,虽不至于相谈甚欢,但至少很和谐。

  直到森苇将他们送到登机口。森宁程才终于说:“那天我不分青红皂白就说你真的抱歉。这么些天一直想跟你说,看着你忙就没来得及。”

  “您别那么说。你们才回来不了解家里的事哪能怪你呢。”

  森苇却觉得无碍,以同样郑重的语气回应他,“如果回来,提前通知我或者森晨。我们提前给你们安排住宿。”

  这些话是真的真诚,却也真的生疏。哪里像父女之间的对话。说是同事、朋友都过于礼貌和疏离了。

  邱静宁温和道:“苇苇。这么多年辛苦了。”

  森苇愣了一下,嘴角只勾起一瞬间很平淡的笑。

  仔细一看,森苇无论是淡然温和却坚韧的眼神还是纤细高挑的身材,还是更像森宁咏一点,唯独脸上那两颗小梨涡像极了邱静宁,说不是亲生的都难。

  邱静宁这个“辛苦”的含义。

  无非是辛苦她没爸妈的陪伴和依靠面对那些污七八糟的事,辛苦她年纪轻轻就要挑起森家的大梁。

  森苇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登机口,边和束羿转身离开了,隔了好一会儿她才说:

  “我宁愿她说辛苦,而不是抱歉。他们能将我们生下来,我们能在这么好的环境下成长,哪里需要对我们抱歉。他们看起来背井离乡,抛儿弃女没尽到做儿女、做父母的职责。可他们心里才存着真正的大义。”

  束羿没回答,只是笑了一下。她也笑:

  “我可不是在讽刺。”

  “维护野生动物生态系统,就是保持整个大自然的环境平衡。多无私奉献啊。我挺为他们自豪的。”

  束羿站在她身边,低头看她垂下的双眸。一直在等她那句话,那句滚着眼泪、委屈埋怨的话。

  仿佛等来那句“可我就希望我也能像其他孩子一样,有爸爸妈妈疼爱呀”。他们就还是在小时候,还是可以互相依偎的时候。

  可她没说。那个撒着娇等待他去安慰、陪伴的小姑娘已经成长到无坚不摧地地步了。

  她眉毛一挑,笑:

  “我性子随我爷爷,没那么清高,是个俗人。我只享受金钱带给我的满足和安稳。”

  束羿也不说话,只是低眸看着她。

  一上车她便来了句:

  “束小羿。陪我去个地方吧。”

  束羿道:“礼物给你放后备箱箱了。”

  森苇愕然:“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刘叔妹妹家。”

  “你不是在医院的时候就说过要登门赔礼道歉吗。”

  “你知道啊。”

  束羿把安全带系好,点点头道:“大哥跟我提了这么一嘴。”

  她专心开车,良久才开口:“每次一遇到重要的事我就冷静不下来,光想着把自己的情绪表露出来。不管是你的事,还是爷爷的事都这样,弄得彼此都难堪。”

  束羿扭头看了她一眼,她眉眼似乎有浅淡的笑意,但声音却像是是被忧郁浸泡过。

  真难受。这样忧郁的气氛真不适合森苇。

  束羿语调平淡:

  “你把我和爷爷想做一级遇水燃烧物品,比如金属钠、钾、氢化钙、碳化钙等这类物品,它们遇水反应激烈,容易引起自燃或爆炸,危险性很大。就像你每次做得那样,冷静不了直接在颅内爆炸。这也证明,你把爷爷……”

  他停顿了一下,像在思考什么,又说“还有我放在你心里最重的位置,所以有时候冲动一下是很正常的。”

  森苇喃喃道:“所以你是在安慰我?”

  束羿嘴唇轻抿,表示肯定:“算是。”

  “所以你不是学数学的嘛,怎么扯到化学上去了。”

  森苇侧目看了一眼他,束羿手肘倚在车窗,手掌撑着自己后脑勺,白齿轻合咬了一下下嘴唇的一块小小的死皮。

  他眼神居然是如他们少年时那种悠闲淡定,又带着道些许为她解答疑惑的认真,她短暂的晃了神,飞快的收回目光,专心开车,只听到他的声音从侧边传来:“你所了解的数学只停留在高中数学的代数、函数、几何,和高等数学的数列、极限、微积分、空间解析几何与线性代数、级数、常微分方程。其实数学还能涉及很多科目……”

  她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所以,你那时候其实又在说我脑子装的全是水?”

  “你在开车,不能动手。”

  他一本正经道,一脸正色。森苇却注意到他轻轻的移动了屁股,在与她拉开距离。

  他怕她会动手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