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随着农人话语落下,其余人脸上则多出了一丝期待。
农人的话语已经表明了秦歌跟这农人没有提前沟通串联过,也就是说,秦歌让柳平过找来的这个农人,不存在任何作假的可能性……
而秦歌如此费力气的先行证明他与这农人并无任何关系,如此费尽力气的证明这个农人不是他安排的托……
反过来推测的话,岂不是代表着秦歌之前所思的寻人之法真有效果?
而且寻人之法的效果是需要这个农人来体现出来的?
很复杂的逻辑思维,但不外乎假设与逆推。
也因此,瞬息间,堂中诸人,对于接下来秦歌要做的事已经充满了期待。
李儒则更是惊疑不定起来。
难道秦歌真的没有睡着?
可若不是睡着了的话,在听到林苍和狩猎队六十人极有可能折损在外的情况下,身为书之乡的大先生,其脸上怎么可能没有半丝忧虑,反而能恬淡安详,甚至于有着一份轻松呢?
李儒带着一丝不信,绞尽脑汁的思考秦歌的漏洞。
——是柳队率亲自去农田中指定的人,而不是秦歌的随行护卫去寻找的,说明这人在被寻来之时是没有任何机会跟秦歌沟通串联的。
但……或可提前沟通串联呢?
若是在今日之前,秦歌就与这农人沟通串联过了呢?
却就在此时,农人的一个举动和一番诚惶诚恐的话语,彻底让李儒无话可说了。
只见农人陡然双膝跪了下去:“大先生,昨日逼宫,我也是被逼迫参与的,我……”
这是逼宫事件的参与者,而逼宫事件最初就是李儒捣鼓出来的。
所以,这农人可以看做是李儒的支持者,是秦歌的反对者。
这样一来,秦歌跟这农人却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提前沟通串联的了。
李儒愣住了。
而主席之上端坐的秦歌却是微怒:“书之乡只有单膝下跪之礼!”
“起来!”
农人慌忙起身,颤颤巍巍,再不敢言语。
李儒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陈见雪则是低下了头,思虑着秦歌提前证明农人不是托的事情——秦歌提前证明这农人不是托,不就是为了防止她和李儒在事后以此为借口来质疑秦歌吗?
而她之前还真的想过,就算秦歌的寻人之法有效,她也会以此为借口来质疑秦歌的。
不知不觉间,她似乎就成了年少时的自己最厌恶的那种人……
其余人静默等待着,却也都目光灼灼的看向秦歌。
种种迹象都证明,此刻的秦歌是胸有成竹!
而此时,秦歌则缓缓起身走向右侧放着的一棵树——这是老师当年手植的红药,年年细心剪裁之下,倒也并不占地方。
秦歌随意摘了一片叶子下来,随后又弯腰在盆里的泥土间捉了一只蚂蚁。
拿着蚂蚁和叶子,秦歌回到座位上。
紧接着,他看向那局促不安的农人:“你叫什么名字?”
“禀大先生,我叫言甲。”
秦歌一边在手中折腾着树叶和蚂蚁,而后道:“你且过来一下!”
农人惊疑不定。
赵至诚开口道:“且去吧。”
农人这才点头,迅速朝着主席上的秦歌走去。
走得近了,他才发现秦歌是在树叶上画着些什么,一开始的不知道,但最后那几画,却分明是在书写甲字。
是言甲的甲!
这是……他的名字?
在农人言甲有些糊涂的时候,秦歌再度道:“且将袖子伸过来。”
言甲照办。
而后,所有人便看见,在言甲伸出手的时候,秦歌以蚂蚁在言甲的袖子上面停顿了三息,似乎是让蚂蚁记下言甲衣袖的气息。
而后,秦歌便将蚂蚁重新放回了树叶上面。
秦歌这才抬起头看向言甲:“言甲,你且出去随意走走,不要带有任何目的的走动,想去哪儿便去哪儿,等到半刻钟之后,你再回来向我等说说你都去了什么地方!”
?
言甲满脸懵比。
他越发觉得这新的大先生或许是脑子有点问题,否则何至于莫名其妙的召见他,如今又让他出去肆意走动?
也就在此时,宿老赵至诚开口道:“去吧,按照大先生所说去做!”
农人这才应诺离去。
而随着农人离去。
秦歌别有深意的看了看赵至诚,而后淡淡一笑,挥手一招:“都过来!”
一群人不明所以,迅速起身离席,凑到了主席前。
却就见主席桌案桌案之上,摆放着一枚不大不小的叶子,而叶子上面有着正在朝着瓦房大门方向爬行的蚂蚁。
只不过这蚂蚁爬行得极为缓慢。
众人依然不解。
李儒甚至就要嘲讽秦歌玩物丧志了。
但秦歌却是轻声道:“这蚂蚁对应着那农人的位置。”
众人悚然而惊,却都是面露不信之色。
秦歌也不打算用言语说服这些人,而是再度对着柳平过道:“柳队率,且将蚂蚁行进的路线记下来,稍后与那农人对质一番,看看是否完全吻合!”
这……
众人皆是微微一滞。
以蚂蚁对应人的行动?
陈见雪忍不住嗤笑起来:“农人已去百余步,而蚂蚁却还在这方寸间,如何能够一一对应?”
秦歌抬头,仿佛看见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最后淡淡的道:“多读书没坏处的。”
陈见雪一阵愤然,差点原地爆炸。
但还不等她说话,赵至诚便开口道:“有个东西叫做比例,而今,大先生也当是以树叶之一毫一厘对应农人所行距离的吧?”
秦歌抬头轻笑:“还是赵老见多识广,树叶上一厘长短距离,便对应书之乡内百步之距离,一寸便等于千步距离!”
换句话说,此刻这片树叶其实便代表着整个书之乡!
秦歌再度提醒:“柳队率,切勿遗漏,都一一记下!”
柳平过微微感激,凡事皆委任他来做,虽然都是些小事,但这却真正代表着大先生信重他!
当即,柳平过迅速点头,同时一边以沙盘木棍刻画、记录着蚂蚁的行进轨迹。
“咦,它左转了!”
“半寸!”
“它又右转了!还是半寸!”
“奇怪,这蚂蚁为何就是不出树叶之外?!”
一群人。
一群书之乡最为高贵的决策层,就这么全部围在一起盯着一只树叶上的蚂蚁看了起来。
柳平过也是欣喜至极,不停的在沙盘上刻画着蚂蚁的行进轨迹。
他已经相信了,蚂蚁就是一一对应着农人言甲的步伐,否则的话,哪有蚂蚁会严格的前半寸又右半寸的行走的?
与柳平过一样,在场诸人都是在心中渐渐相信起来,也渐渐看到了在茫茫外界搜寻林苍等人下落的希望。
片刻后,
赵至诚惊呼:“蚂蚁转向了,它在朝着原点爬行!”
如果蚂蚁真的对应着农人言甲的动作的话……
秦歌抬头:“历师哥,请立刻出门看看,是否是言甲回来了。”
历青锋点头离去。
片刻后,门外传来历青锋兴奋至极的吼声:“言甲回来了!言甲回来了!”
那声音之高昂兴奋,就仿佛来临的言甲不是农人,而是先代大先生一般!
也因此,
门外的兰震和崇安惊疑不定的看向言甲,一时间都不由得怀疑言甲是否别有身份。
其余十二护卫也是震惊莫名,也是惊疑不定,甚至于犹豫着是否要单膝下拜。
言甲则满脸懵比。
他站在了原地,瞬息间一步也不敢动了。
历青锋兴奋至极的招手:“言甲,速与我一同进去!”
言甲依然忐忑。
历青锋兴奋高呼:“快啊!”
言甲随着历青锋进入了瓦房之中。
片刻后,
还是什么都没发生,言甲又被赶走了。
走在农田之间,言甲心事重重。
他觉得书之乡变了,自从先代逝去后,就变了。
现在的大先生和宿老们居然都喜欢玩蚂蚁了。
……
而在瓦房内。
众人皆是满脸兴奋的看向秦歌。
历青锋眼中的灼热越发剧烈起来。
昨日那极致寒冷的拳头,今日这神奇的搜救之法。
秦歌这十年到底学了什么,又成长了多少?
历青锋心中的疑问更多了。
陈见雪则沉浸在惊讶和自责自省之中。
李儒脸色越发阴沉起来。
还真被秦歌想出来了有用的搜救之法,而且秦歌还提前堵死了他发难的方向……
从今以后,秦歌大先生的位置是越发牢固了……
七老八十的赵至诚同样满脸好奇:“大先生,这般搜救之法,着实玄奇,老夫竟然闻所未闻,大先生可否讲解一下其中原理?”
原理吗?
那七十八个字组成的搜救理论还在秦歌心底飘荡着。
这可是他耗费了三百正气才让源典组织出来的搜救理论方法,真正是不敢忘。
所以,赵老的问题倒是难不倒他。
秦歌轻声笑道:“是我昔日从一本古代书籍看到的东西,乃是名为蚁木寻人的山术。”
“山术?”
听闻这两个字,赵至诚脸色微微一变:“可是所谓山医命相卜的山术?”
山医命相卜,乃是当初大先生陈如海等老一辈人经常提及的奇异存在。
据说这五术都是比大中国时代还要古老的上古之时的道家高人必须掌握的技能。